第九百一十九章 絕唱流傳
也許是武後想到的場麵太滑稽,於是她笑道:“我想,他們本來應該乖乖的站在那裏挨打的。”
殷元點頭道:“本來應該,但是他們沒這麽做!”
武後看著對方道:“你呀,還是這個脾氣。你應該讓他們去做他們的事情,也許就不用今天你苦心孤詣了。”
殷元道:“你也說了,我這一生殺了太多的人了,一路上人頭滾滾的看膩了,所以,我準備給我的這輩子積點德,幹點不殺人就能做成的事情。”
武後笑道:“果然,這應該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殷元笑道:“反正,會不會死人現在無非就是握在你手上罷了,我不過是拋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且是和平的辦法,至於別人到底會不會用,我確實是無力掌控的。”
武後道:“看來,我應該再送你一件別的禮物。上次送的禮物,太不值錢了。”
殷元搖頭道:“禮物我收到了,而且我很喜歡,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可以放手。畢竟,李氏跟我的關係實在是太深了,而且我的孩子體內流著李氏的血脈。幾十年前,我和吳王相知,後來又和先帝成為了師生,這種關係,也是一生不能忘的了。所以,為了先帝,為了李氏的子孫,我必須保護李氏的子孫。”
武後無奈道:“虎毒不食子,這話你應該聽過吧!”
殷元道:“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賭博,你何必讓我去賭這麽大的一把呢!”
武後明白了,殷元還是在防備自己向李氏的子孫拿起屠刀,說白了,李氏對於殷元來說意義重大,他不會願意看到李氏的鮮血流下的。
武後點頭道:“我明白了,看來,我今天來,僅僅有事為了一頓飯罷了!”
殷元笑道:“當然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武後最終還是掰不過殷元的手腕,所以隻能妥協。而殷元,做了更加坑她的一件事就是,讓她成為了第一個內閣的首相。這就意味著,再去圖謀帝王的位置,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那個位置,始終是她所求,最終還是沒達到。
武後哭笑不得,不過還好,自己還是能夠做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盡管做不了帝王,但是遺憾始終會小一些的。
李恪聽說了君主立憲的事情,很快覺得這是對皇權的製衡,所以對於殷元產生了很大的不滿。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殷元本來就是這樣的一種人,而且他以往做過的很多事情,最終導致了這麽一種結果,而不是一蹴而至。但是這臨門一腳他要是做了,那就是做了,那就是對不起老李家,對不起他了。
李恪來信責問殷元,讓殷元親自去給他解釋清楚,但是殷元沒有去,隻是回信告訴他,別著急,自己很快就去給他一個交代。
程處默以七十歲高齡離開了人世,長安三俠,最終就隻剩下了殷元了。
長安,能留戀的舊人已經不多了,家人成了殷元最在意的,所以,他倒是不太願意到處跑了。在家裏呆了兩年,殷元覺得,自己應該去見李恪了,然後完成人生最後一次遠遊。
於是,殷元帶著大生,兩個人再一次南下了。一路上走的很慢,也看了看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如看了看小裹兒,她也變成了老太婆了,高鑒也老的不好看了。三個人互相看看頭上的白發、臉上的皺紋,隻能唏噓長歎了。
乘船上了琉球,殷元一路走向了李恪的王宮,一路上也沒有人接他,就這麽一直走,一直走。
走著走著,李恪自己待不住了,坐著馬車趕來的時候,殷元正熱的在大樹下麵用一把破扇子扇風。並且,感慨的向大生道:“大生啊,大生,你說袁天罡那個老道,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場夢,你在夢裏,我也在夢裏,那個趕過來的人,也在夢中?”
李恪瞪著殷元道:“你的確在夢中,因為你要不是做夢,是不可能見到我的。”
殷元嘿嘿一笑道:“別墨跡了,我們已經到了趕時間的時候了。不是著急趕赴前程,是後麵的歲月正在追趕,或者說,是黃土正在順著你的身體向上埋。”
李恪無奈道:“你這個土埋半截的老家夥,嘴怎麽還是這麽臭。”
殷元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李恪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接殷元回了王宮。
李恪沒有問過殷元,殷元也沒有刻意的解釋。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了,而且兩個相知相惜的人,本來就沒有那麽多的事情需要好好的解釋。
所以,李恪當然明白,殷元這麽做,並沒有害李家的心思,而且到底誰對誰錯,這很難說,隻能等曆史來證明了。
殷元很快就拐帶了李恪,第二年,兩個人又趕回長安去。不因為別的,就因為有人說,程處默的身體,漸漸的越來越差了。
這是一個不適合遠遊的年紀,稍有不慎就會錯過一些重要的人的最後一麵。所以,他們倆決定,回到生長的長安故土,再也不離開了,守著家人,和天下普通人一樣,含飴弄孫,等著大限將至就是了。
殷元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的時候覺得孤寂了,畢竟在大唐他什麽都有,自然不需要孤寂來陪伴自己。
就算是一場夢,這不是噩夢,就算是一場遊戲,殷元也已經入戲了,這就夠了。所以,別的什麽,他已經不想了。
回到長安之後,殷元和李恪、程處默,還有一些老朋友總是見麵,每次都很開心。有時候,他們幾個老人會成天的住在一起,忘乎所以。
再也沒有什麽事情,會打擾到殷元的安寧。但是有一天,同樣已經老邁的蔣文清告訴他,鋪設的鐵軌已經成功了,機車也有了,雖然跑的不是很快,但是已經有了,就可以以後再慢慢的改進了。
於是,殷元在晚年,見到了工業文明的重要裏程碑,帶著很多人上了火車,做了第一批的乘客。
而在不久之後,殷元和李恪,真的就眼淚婆娑的送走了老朋友程處默。長安三俠,隻剩下了殷元一個人。
而殷元,恰好是一個長壽的人,他先後又送走了李恪和武後。家裏他的夫人們,蘭陵公主去世之後,蘇紈去世了,後來李姝總是生病,但是總是沒有離世。而高棠和方鯉相繼離世,殷元總是每一次都有一種自己也該走了的感覺。
晚年的時候,大都是薏娘陪著殷元,芳桃離世也很晚,臨終的時候問了殷元一個問題。
“我快要走了,你不要騙我,你是我的公爺嗎?”
殷元霎時間悲從心來,卻還是點頭道:“我當然是,我永遠都是。”
於是,芳桃含笑九泉,這個被殷元視作一體的女人離開以後,殷元大病了一場,但是還是沒有離開人世。
晴空之下,老人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被旁邊一個在旁邊掏鳥窩的孩子吸引了,看了看他道:“兔崽子,你給我下來,小心摔了,你是誰家的孩子?”
那孩子跑了過來道:“太爺爺,我是殷誠家的孩子。”
殷元笑道:“哦,你太奶奶是芳桃啊!”
那孩子道:“聽說,太爺爺個太奶奶是從小長大的,對嗎?”
殷元點頭道:“當然是,你想聽的話,我告訴你。”
那孩子搖頭道:“我不想聽,我想聽您的故事,外麵的人都知道,很精彩的。”
殷元道:“那是外麵的好事者胡說,還是我來告訴你實話吧!”
那孩子點頭,高興的拍手道:“好啊,好啊!”
殷元一陣恍惚,然後咧開嘴開懷大笑了一陣道:“從貞觀八年開始吧,你可聽好了……。”
任何一段故事,最終都會結束,不同的是,有的人的故事無人知曉,有的人的故事卻成了絕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