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杜家舊事

顧靳澂離開後就去了專門為杜若每日開藥方子抓藥診治的大夫們的院子，等到溫瞳和司徒玖並肩而行走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顧靳澂撩著衣擺，毫不介意的蹲在煎藥的台子旁邊，用一根細長的銀針在一個個藥罐子裏刺探。旁邊的丫鬟小廝都拘謹的站著不知所措。

“大人……是否要小的們幫忙？”那個稍微年輕些的大夫不知道這位長相異常俊美的紅衣大人到底要做些什麽，幹站著許久終於出聲。

“不用。”顧靳澂幹脆的拒絕了，聽到溫瞳走近的細微腳步聲，方拿出一塊浸了不知什麽的布將銀針擦幹淨收好，站起身來。

眼神輕飄飄劃過持劍站在溫瞳身側的司徒玖，顧大人彈了彈手上的藥漬，狀似不經意地道：“聽明白司徒公子的解釋了嗎？”

哈？

溫姑娘同旁邊呆若木雞額大夫大眼瞪小眼，聞言又看了眼雲淡風輕的顧靳澂，方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好像明白了阿九的意思，但是好像也沒明白……”

顧靳澂嘴角微揚，慢悠悠走到溫瞳身邊，目光落到她挽的精致的髻上。

“榆木腦袋，你不會覺得我是懷疑了杭夫人吧？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杭夫人也算得上是受害者，我找她不過是為了確認我的猜測是否屬實，且帶看看杭晟的表現罷了。”

溫瞳順著顧靳澂的目光，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發包，發現顧靳澂和司徒玖都緩步向外走，扁扁嘴跟上去，聽見顧靳澂繼續道：

“現在無論是杭夫人還是杭晟，都可以將這件事完完全全的告訴我們。可是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麽有幾種可能。其一，杭夫人還有話沒有說，但是就今天的情況來看，杭夫人所知除了杭大人心裏的那點心思，以及杜若嫁人次日除了事故，其餘並不知曉。那麽其二，就是杭晟。到現在為止看似杭晟一直被蒙在鼓裏處於被動狀態，可細細分析起來，他才是真正想要掩蓋這件事情真相的人。”

話音落下來，溫瞳想起司徒玖方才所說的話，有多恨一個人，就有多愛一個人。

“顧大人所言極是，就像我與你說的，你看杭夫人那麽恨杭大人，卻依舊要做他的妻子，不願意和離，更不願意被休。我們都聽著杭夫人的指控，知道杭大人對杜若姑娘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也知道杭大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保護著她，但我們卻不知道在這之前所發生的事，杭大人也並未與我們說起。眼下杜若姑娘沉睡不醒，我們無法從她那裏得到最直接的信息，杭大人此舉，依我看也是有掩蓋之嫌。”

顧靳澂但笑不語，眼神與司徒玖在空氣中相撞，隻是片刻便轉移開來，快的叫人看不真切，仿佛這二人是早已熟稔的老友一般。

溫瞳在聽司徒玖和顧靳澂說話，偏著頭思考，並未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異常。

“你們都知道《江湖絕色錄》也有我的手筆，當初杜若的部分也是我負責的，那是我見到她，她並不是這一番模樣，隻一個人住在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院子裏，也不曾招攬什麽丫鬟小廝，平日裏因為替人診斷名聲一向很好，鄰裏之間也會幫助她，我倒是真不知道她還有這麽一位叔叔……”

搖了搖頭，就著身邊一個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溫瞳現在都很不能接受，自己記錄寫下的一個善良的漂亮姑娘，如今會變成這麽個樣子。

“那這樣就說明，杜若對杭晟這個小叔叔，根本沒有那份心思，甚至平日裏都沒有交集，隻是杭晟不知為何有了這個心思。”司徒玖眉眼彎彎，看溫瞳苦惱的模樣，順著她的話道。

顧靳澂有些慵懶的撐著腮，坐在溫瞳對麵的太師椅裏，目光依舊落到她挽的圓乎乎的發髻上，神色淡淡。

“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愛恨難兩全，杜若的身上，就有太多疑點。如果杭晟不願意開口，隻好主動去讓別人開口了。”

話音未落，便見他隨意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走吧，你不想要知道三個月前究竟在杜若身上發生了什麽嗎。”

溫瞳似乎捕捉到了顧大人轉身前一刻眼角隱藏的笑意，還不待看清楚，那廝就轉了過去，將自己甩在了身後。

溫姑娘來不及去看身後的司徒玖，急匆匆跟了上去。

後者微微捏緊了劍稍，刻意去忽略那絲絲點點來自顧靳澂的不懷好意。

在顧靳澂著手調查的結果中，杜若三個月前忽然被一直不接納她的親族許給這裏的一戶富商家。而在這之前，杜若與杜家已然幾乎是斷絕了來往。

杜若年幼時母親便不幸因病早逝，那時杭晟還未在金陵任職，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偌大的杜家毫無庇護，常常受到下人苛待。

靠著母親教的醫術與留下來的許多醫書，到時讓年幼便自強的她學習了傍身之術，因著將祖奶奶身體照顧的當，受到了這個老人的庇護，雖然艱辛，好歹也在杜家安然度過了些歲月。

但杜家老祖宗畢竟年歲太高，盡管身體被杜若照料的不錯，在歲末的一天夜裏，還是安樂的去了。

沒有了祖奶奶的庇護，十三歲的杜若在杜家的處境更加艱難，繼母的刁難與父親的冷漠讓她漸漸對杜家失去了希望。

因此在繼母想要將她趕出杜家之時，她毅然決然帶著母親遺留下來的財產主動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帶著母親的遺願四處替人義診，也算得上是過起了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

兩年後杭晟就來到金陵任職，杜家人聽說後十分慌張，商議著要將杜若接回來好好供著，生怕這個新任巡撫見到自己侄女在這裏居然過著這樣的日子遷怒杜家。

沒想到卻被杜若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這個小姑娘靠著自己在金陵這個繁華都市簡單的生活著，也並不想要去依靠那個突然到來的很有權勢的小叔叔。

杜家人驚慌失措一籌莫展之際，卻收到來自杭晟的傳話，要求他們不用強迫杜若回到杜家，若是她願意，讓她自己在外麵安心生活便是。

有了杭晟的一句話，不管是杜若還是杜家人都放下了戒備暫時不去管這件事，剛及笄的杜若也再未回到過杜家。

然而就是到了前些日子，卻忽然間傳來杜家要為家中遲遲沒有出嫁的小女兒相親的事情，眾人未有所聞，卻又立馬得知杜若已經被許給了一戶富豪商人之家。

好些個經常受到杜若照顧的窮苦人家唏噓非常，不為別的，隻為這樁婚事，著實有那麽些讓他們這些個外人看著就覺得不合適。

那富商人家是祖上便一直是金陵人，今年已經年近三十，年紀大也就罷了，人還大腹便便，也是到了這麽大的年紀還娶不到媳婦的最大原因。

聽聞是這麽個原因的溫瞳也是欷歔一聲，不由得想起了李言。

“居然要把杜若許配給這麽樣的一個人，且不說她和杜家的關係多麽的不好，她的婚事本不需要杜家再多加插手，就說這要嫁過去的，怎麽說也該是像姐夫那樣的姿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