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青瓷易碎
一聲悶響，二人跌落在地麵，短劍隻差一點點，便能準確碾碎司玄的心髒。
“咳咳……”
“你為什麽，還要騙我……”東籬把臉埋在司玄脖間，隱忍不住的哭聲傳出來，“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死。”
司玄被短劍傷得很重，麵色慘白，額上全是因疼痛二冒出的冷汗，雙眼卻緩緩變得溫柔，艱難的開口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說過，我既然救了你，就要……就要救一輩子。”
少女抬起淚眼婆娑的眼，上挑的眉眼像一朵即將頹敗的罌粟花，顫抖著手撫上對麵人的臉，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在已經被血浸透的衣襟上，急急道：“我不死！你也不會死的！你看，我沒有刺中要害，我帶你走，我帶你走……他們攔不住我的，我帶你走！”東籬掙紮著要站起來，卻被司玄的手輕輕握住手腕，分明已經受了重傷，這股力道卻強迫她停下了動作。
“我……我活不了了，這劍上，有毒，我沒有時間了，你聽我說，阿籬……”
“不！”東籬打斷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司玄的傷口，漸漸變成了烏黑色，絕命散……若溶於血中，見血封喉，即使吃了解藥，也無濟於事。
東籬用力揪緊他的衣擺，為什麽，為什麽，她已經替唐門肅清了雪衣門，為何還要逼她。
“咳咳，阿籬，不要浪費時間了，聽我說……”司玄抓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從衣襟裏抓出個小小的瓷瓶，塞進她的手心。
“解藥……隻有一個，我隻給你一個人的解藥。阿籬，你要活著，好好活著。你答應我的，隻要我想救的人，你不會殺，我想你好好活著，你一定要……要聽我的話。”
“不要擔心，你手上的殺戮，我用命……替你償還，老天爺不會怪罪你的，我啊，不是你的克星，是你的，你的……”
話未說完，司玄的手終究還是從東籬手上滑落下去，摔在冰涼地麵。
東籬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重新執起，將臉貼在掌心，闔上眼睛。
你醫救萬人隻為洗我一人之罪，那我便屠盡人間隻為報你一己之仇。
萬毒入體，罌粟花開。東籬逆行運功，周身大脈功力猛漲，雙眸赤紅，指尖染上罌粟毒。她已然走火入魔。
一招斃命，雪衣門弟子全部葬身於唐門，她答應過祖師爺的，永除後患。
“雪衣門滅門，我不欠唐門了。”語畢，東籬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唐門弟子當中，掌心罌粟花開，這世間再無解藥的毒，同樣要了在場唐門弟子的命。
沒有人攔得住她，她的內力四散溢出，靠近便會中毒，掌風狠辣，被擊中便是心脈俱碎。
她隻留下了唐琳。
“你於我有恩，我留你，繼承祖師爺衣缽。”唐琳望著她複又離開的身影，心中大驚。
師妹，你莫非要……
不！
“東籬拚盡所有功力，將祖師爺擊斃於掌下，她走火入魔損害身體太多，至此幾大經脈便被封住。”唐青宣輕輕道，“祖奶奶把她關在了千機閣中，並以她的千機閣為中心，建造了一個禁地，將她所研製的毒藥以及祖師爺當年帶回來的西域孤本全部藏在了禁地裏，設置了禁令，所有人都不得進入。”
聽到此，溫瞳問道：“既然這樣，那唐青瓷……”
唐青宣眼中微有疼惜，接著道：“被關進禁地後兩個月，東籬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倒真的是個天性涼薄的人，沒有告訴任何人，足月後生下了一個女孩兒。她原本打算掐死這個孩子，是祖奶奶突然出現才阻止了她。
隨後祖奶奶用一個粗口青瓷瓶將女孩兒抱了出來，瞞著所有人讓三叔認她做了幹女兒，那女孩兒便被取名青瓷。”
顧靳澂一直不曾開口，低著頭不知在思索著什麽，很久過後，方沉吟道：“你是否見過東籬的罌粟毒？”
唐青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笑道：“顧兄果然洞察人心，那罌粟毒的樣子，我曾聽祖奶奶形容過，就像滕蔓開花，詭異非常。”
“所以……你是認為，唐青瓷可能中了罌粟毒？包括林大將軍？”顧靳澂眯起雙眸，語氣中有渾然不覺的危險，“但唐青瓷和林將軍中的，都是蠱毒，並非單純的毒。”
“所以，這就是必須去一趟禁地的原因所在了，當年懂得這毒的隻有東籬，所以製出這種毒的隻有她一人，但如果有人去了禁地與她有所接觸，用她的萬毒煉體凝出帶有罌粟毒的藥，寄宿在蠱蟲身上，也能養出不亞於罌粟毒的蠱毒。”
顧靳澂回想起當時見到林將軍實體是上麵的花紋，也許，當真與這消失了近20年的罌粟毒有關。
唐青宣說了自己的猜測，顧靳澂原本猶豫著去不去禁地的心就變成了必須去。
“時間到了，兩位請隨我來。”唐青宣執起自己隨身攜帶的扇子，帶他們走向唐青瓷的居所。
“唐門禁地的入口祖奶奶一直都未說過，但從前有一次偶然，我在青瓷的房間發現了這個隱蔽的入口。”
唐青宣在暗處伺機等候著守衛交接班之際，與顧靳澂溫瞳二人飛身躍入屋內。他舉起手中折扇，注入內力瞬間射出一排銀針，刺中屋內數十個侍女脖間，瞬間到下一片。
“迷針會讓她們昏睡一日，明日此時守衛還會更換一班，希望二位在明日此時之前安全返回，否則……”唐青宣無奈一笑，“那在下隻能舍命闖禁地了。”
溫瞳被他那視死如歸的神情逗笑了，笑道：“放心，我們會按照你的提示，活蹦亂跳的出來，拯救小青瓷的！”
顧靳澂抬手賞了她一記板栗，走進屋內看到了躺在**的唐青瓷，似笑非笑道：“唐青瓷今年大約雙十了，你應當喚她一句姐姐，怎還好意思叫別人小。”
《江湖絕色錄》言曰：
絕世唐門繞柔辭。
唐青瓷出身唐門，乃是唐門三當家抱養來的孤女。因是養女，唐青瓷性格比較柔弱，身量纖弱笑容溫婉。此女麵目嬌柔有如瓷器精致，容貌看似有些弱不禁風的楚楚可憐，又有一股青竹般的疏朗清新之氣，頗有一番風骨。
上一次見到她，還笑著與自己打招呼呢。溫瞳有些憐惜唐青瓷，身世便如此令人疼惜，又不知被誰利用身中此毒。
唐青宣眼中閃過疼惜，將唐青瓷袖子掀開，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是讓人觸目心經的藤蔓。
“顧兄，你看是否和林將軍身上花紋類似？”
顧靳澂在看到那花紋後便眉頭緊皺，不僅是相似，除了唐青瓷身上花紋顏色淺許多，其餘幾乎完全一致。
“的確……除了顏色深淺不一外，幾乎一樣。”溫瞳伸手輕輕觸碰了下她的手臂，竟還是溫熱的。
林將軍中毒後不久便身亡，可唐青瓷的身體，卻還是幾乎與常人無異的溫度。
怪事。
唐青宣在房間摸索這開關，層層開關後，一處巨大的畫壁後，出現一道門，陰暗潮濕的氣息立刻湧上來。
“時間緊迫，在下不耽誤二位時間，這是可以在黑暗中留下痕跡的光粉，二位帶著可以原路返回。”。唐青宣給顧靳澂一個瓷瓶，收斂了笑容，認真道：
“在下誠心希望二位安全歸來，替唐門多謝二位此舉。”
溫瞳心中驀地有些沉重，抿唇看向顧靳澂。
而顧靳澂望著那洞口，又低下頭看了看溫瞳。忽然毫無預兆地舉起手撕下了她臉上的易容麵具，再撕下自己的。
溫姑娘瞪大了眼睛捂住臉。
“這樣看著舒服多了。”心情變好的顧大人，拉過溫瞳，向唐青宣道：“定當盡力。”
等他們二人緩緩走進去，畫壁後的石門方緩緩闔上。
禁地裏一片黑暗，好在溫瞳早有準備夜明珠，才能微微看清裏麵的道路。這禁地倒建造得十分幹淨，除了偶爾地下的水聲，寂靜幽深。
“走吧。”顧靳澂接過夜明珠，伸手拉住溫瞳微微有些涼意的手。
而在他們的背後，那道緩緩關上的石門角落，刻有著一隻振翅欲飛的三足金烏。
若與我一同走入陰謀，你可還會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