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鴻門宴(二)
“不知他此次,是否也來了京都?”
文德帝隱隱帶著威脅的話讓蕭璧清不禁捏緊了衣衫,手掌那猙獰的傷口隨著時間早已淡化,可她怎會忘記,那貫穿她手掌的劍,更是貫穿過東方嵐的胸口,那樣鮮血淋漓的畫麵,她不願再見。
墨遷眉頭微皺,文德帝語氣裏的敵意十分顯然,他目光滑過緊張到指尖泛白的蕭徵欽,正欲開口。
“大人,出事了!”
氣氛正僵持著,突然急匆匆走進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
白丞相皺著眉,怒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莫驚擾了陛下!”
“大人,左相他……”侍衛趕緊彎腰走近白丞相,附在他耳邊低聲道。
“什麽!這……”白丞相若被迎頭潑了盆冷水,立刻向四周看去,方才還未注意,左相果然不在席間。
“愛卿,發生了何事?”被打斷了對話的文德帝皺著眉。
白丞相目光擔憂的望了眼白梨,將方才侍衛的話一五一十轉達給了文德帝。
“竟有此事……朕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在丞相府作亂!來人,去西院!”
接風宴將將開了個頭便戛然而止,蕭璧清目光擔憂的望進去,捏了捏一旁因緊張而流汗的白梨,可她心裏的不安,怎得越發重了起來。
方才來報信的侍衛,跟在白丞相身後,驚慌失措的眼裏,忽然浮現出奸計得逞的陰狠。
白梨和蕭璧清因是女子,方落在後頭,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剛才東方先生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可還記得那日有哪些人帶你逃出了相府,可還有活口?”
原本她是堅信不曾有活口的,可剛才,那個侍衛進來後,自己為何隱隱覺得似曾相識……
這人分明不是自己院裏的護衛才是。
“糟了!中計了!”白梨的心忽然失重,驚慌不已,趕緊拉著蕭璧清往前走。
另一邊,根據那張紙條,左相終於找到了那顆桃花樹,四下看了一番,找到一把鏟子,就著那桃花樹左邊約三寸的地方,猛的一挖:
“噔——”鐵鍬與金屬相撞,發出了悶響,左相頓時興奮起來,更賣力的往下挖,不一會,便挖出了個鎏金黑邊的四四方方的盒子來。
左相端起盒子,再度確認了四周無人,才跑到柴房角落,伸手摸向開關。
“左相大人竟然想吃獨食?”背後冷不丁的想起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嚇得左相跳起來,連忙把盒子塞進袖口,猛地轉身。
眼前赫然是一排帶著鋒利刀片的折扇,刀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帶著肅殺的冷意,那折扇的主人卻笑臉盈盈。
“你……你是誰!”左相嚇得腿肚子發抖,手上卻緊緊抱著那盒子不鬆,額上冷汗直流。這人,比起剛才的少年,明明是笑嘻嘻的模樣,但那眼神,卻讓人覺得……那是在看一個死人的神情。
青年笑意更甚,甚至體貼的用扇子給冷汗直流的左相扇起了風,單純無辜的臉讓人害怕到心底。
“我是東方嵐啊,左相大人不記得了麽?”看著對麵被嚇得眼睛就要瞪出眼眶的左相,東方嵐好心補充,“不記得也不要緊,莫言,大人總記得吧?”
提到莫言,左相已經徹底被嚇的說不出話來。
消失了一個月的莫言,在某個午後被“送”到左相府後院,那觸目驚心的慘狀,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好,看來左相還沒老到失憶,說,這個盒子,就是坊間流傳,白梨身上帶著的那個寶藏嗎?”東方嵐逼近他,聲音裏寒氣逼人。
左相咽了口吐沫,才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和我說,這裏麵有數不清的寶貝。”
他?東方嵐眉頭微皺,再逼問道:“追殺白梨,是你做的?”
左相下意識的點頭,又忽然搖頭:“是……是我的人,但是我怎麽會無緣無故追殺一個黃毛丫頭,都是那個人和我說的,他說白梨身上藏有驚世秘寶,讓我派人追殺她,這樣秘寶就會重現世間……我也不知道這寶藏,怎麽又出現在這樹下了……”
“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他與我見麵從來都蒙著麵具,我不知道他是誰!”
東方嵐眼中風雲湧現,看來顧靳澂說的不錯。
收起折扇,看著左相瞬間便癱軟下去,他眼裏滿是譏諷,就這種膽色,如何敢打他陌上宮的主意。
“莫言到底是你的人,還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左相渾身癱軟,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搖了搖頭。
莫言並非左相的人,他說謊了。
過了會,東方嵐複又笑臉盈盈的看向左相,說道:“你想打開這個盒子嗎?”隻是經曆了方才的威脅,左相再看到笑臉盈盈的東方嵐,就像看到閻王一樣,根本不敢動。
東方嵐那一笑便月牙兒般好看眼睛鎖著他,重複道:“打開。”
“好好好,我打,我打開……”左相連忙再端起盒子,手忙腳亂的扣住開關。
“鋥——!”
左相眼睛還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著金碧輝煌的盒子,裏麵躺著一隻氣勢恢宏的金龍,金龍口中有一細小箭槽,箭上紋有細微的三足金烏。
這是個順發機關,那支箭,準確無誤的穿過左相眉心,隻留下一串鮮血,順著額頭蜿蜒而下。
瞬間斃命。
東方嵐伸出手,不費力的將盒子從左相死死扣緊的手中拿出來。還挺重,分量不輕,機關結構巧妙,這種順發的機關,朝廷是做不出的。
這盒子……出自方家鑄造穀?越來越有趣了。
金龍做得十分傳神,威嚴十足,東方嵐看著這金龍,摸向了龍頭。手上微微用力,便將龍頭擰開,裏麵是一卷金色布帛。
布帛上隻寫了兩句話。
一句事關寶藏,一句事關……
東方嵐一向看不透的情緒,因為那句話,極快的跳動起來。
耳邊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竟大笑起來。
“大人!就是這兒了!”侍衛伸手指向前方,白丞相立刻扶著文德帝,在禁衛軍的保護下走進院落。
文德帝的腳步猛地停住。並非因為地上躺著的死去的左相,而是因為那個站著的人。十年過去,他竟無絲毫變化。
那一瞬間,他轉身看向文德帝,風揚起他的衣襟和手上的布帛,一笑傾城,風華絕代。
東方嵐嘴角輕揚,語氣甚是輕快:“三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