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真相真假
隻休息了半個時辰,溫瞳還是堅持著要下床。
“未瑜,我真的沒事!我想知道這十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抓著緋衣少女的手,她眼裏越發著急擔憂,“阿九呢,他本就因我受了重傷,唐宇死前說那人要殺萬劍山莊,這是真的嗎!”
燕未瑜微微斂眸,不忍的三番四次望向窗外,看著她急切又可憐兮兮的模樣,終是歎息一聲,做了讓步。
“你啊,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比司徒玖好不到哪兒去,我知道你擔心他,我會告訴你這十天裏發生了什麽,但在這之前,你要先告訴我,你和顧靳澂到底怎麽了!我原以為他這麽肯定的帶你來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放下心,可是你看看,你倆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我真是後悔!”
見燕未瑜鬆口,溫瞳也鬆了口氣,隻是說起禁地中究竟發生了什麽,連她自己都覺得感歎。
“原本我真的以為,要命喪於此了。我和顧大人都中了罌粟毒,解藥卻隻有一顆……”
幾個時辰前,原本身體都漸漸變得冰涼的溫瞳,忽然間感到一陣柔軟的風,拂過她染血的麵頰。這感覺雖然黏膩厚重不大舒服,可這風裹挾著的暖意,卻不是假的。
“地域還有暖風的麽?”迷迷糊糊間,溫瞳這般想著,尚殘存一絲意識,她費盡所有力氣想睜開眼睛,卻依然隻有一小道縫隙。
透過這一小道縫隙,卻看到一個近在眼前的紫色身影,以及滴落在手腕上的熱淚。斷斷續續的話傳入耳中,她的意識居然漸漸清醒。
“小姑娘,你做了我二十年前,最想做卻沒有勇氣做的事。”
“他很聰明,猜到當年司玄定然舍不得將那唯一的藥給別人,留給了我,為了救你才一定要來禁地。但我卻恨這樣的聰明,就像二十年前,我分明是想與他共赴黃泉,可老天不讓,他也不讓。
他用自己的命來換我活著,我有怎麽忍心辜負他。我真恨他這樣的狠心,永遠拿捏得住我的弱點。他想我活著,我卻想和他生死與共啊……”
東籬收起衣袖,竟直接坐在了溫瞳身邊,手掌輕輕撫過她麵頰,深深凝視著她,仿佛想要透過她,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
“離開的前一天,他替我診脈。其實那天他已經做好了解藥,準備離開,但他卻發現我有了身孕。他擔心孩子生下來就會被罌粟毒折磨而死,所以連夜,又做了一顆。
他計劃好了一切,世上隻有兩顆解藥,卻都是留給創造了罌粟毒的我。”
“二十年了,我甚至,都不曾祭拜過他,哪怕一次。
我多希望,我也能如你們這般,同生共死。”
溫瞳睜不開眼,指尖卻緩緩顫動,緩慢的爬上臉頰,覆在東籬冰涼手背上。氣若遊絲得說了句自己都意識不清的話:
“樂則同樂,憂則同憂,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竟是因為你毀掉解藥想要和顧靳澂一起死的決心,感動了她?所以她才說出又兩顆解藥的秘密,並且救了你們……”燕未瑜因驚訝微微睜大了眼,原來是這樣。
溫瞳點點頭,即使現在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回想那時候失去意識倒下,還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那阿九……
“我告訴你了,未瑜,你快告訴我,阿九到底怎麽了!”
燕未瑜撇過臉,語氣忽然變得沉重:“司徒玖究竟是生是死,我還不能確定,但……司徒盟主和司徒墨白死了,她是中毒身亡。
就在……你們離開後的第二天。”
“什麽!——”溫瞳如遭雷擊,心髒猛地一墜,而後不住的劇烈跳動,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怎麽可能,好好兒的,墨白姐姐和……怎麽會!”
“瞳瞳!你冷靜,先聽我說!那日你們走後不久,李言就來了,我以為他也是來照顧司徒玖的,就放心的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可等我去了之後,就見到中毒倒地的司徒墨白,司徒玖也不翼而飛……
離開前一夜,我和顧大人其實就懷疑了一件事,司徒玖早在你們離開前一日便醒了,那日他為何突然擋在你身前,我猜他大約看到了什麽,所以他隱隱猜出了那天偷襲的人是誰,他在等司徒墨白!
我沒有想到,李言真的對司徒墨白痛下殺手,我真的沒有料到,他好好兒的一介富豪,會和安北王串通,聯合謀反……”燕未瑜低下頭,聲音略有顫抖,微微帶著自責。
“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或者再多點警惕,也許他們就不會……”
話還未說完,**的人猛地一把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就往外跑,力道之大經讓燕未瑜阻攔不住。
“瞳瞳!——你幹什麽去!”
溫瞳忍住湧出眼眶的淚水,朝著另一間屋子跑去。
而那間屋子裏,正是顧靳澂的房間。
東方嵐接過他遞過來的香囊,目光順著香囊上的三足金烏看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可能要收回方才的話了,你的計劃也許會失敗。”
“很明顯,安北王也被人利用了。你說這是前朝之物,那很有可能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想借這場混亂,恢複前朝。這人腦子倒好使的狠,蕭徵欽和林晚清,也許真的……”
頓了頓,他未將話說完,榻上的顧靳澂卻懂得他話中之意。
“你為什麽要回京都?”良久,他冷不丁問道。
被問話的人挑了挑眉,倒是很大方的回答:“我也挺好奇那寶藏和預言啊,背了這麽久的鍋,總得讓我瞧瞧究竟是什麽吧。”
顧靳澂見他這般的表情,頗為不屑的嘲笑他:“這分明就是那人的陰謀,牽著我們鼻子走罷了,你還真信了?”
話音剛落,東方嵐卻收斂了笑意,難得正經起來。
“看到那布帛前,我也是你這般想法。”頓了頓,見顧靳澂眉頭也皺起來,東方嵐眼角才又染上笑意,接著道:
“阿凜,那人埋伏幾十年,來勢洶洶,做足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連那死老頭子的遺詔,包括我那一出生便夭折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顧靳澂眸色忽然變沉,緊緊盯著東方嵐戲謔又涼薄的笑。
“死老頭子寵愛我娘,賜我蕭麟之名,意為麒麟之子天選之人,意欲立我為太子,但後麵你也知道了,這算一張不成形的遺詔。
可第二張遺詔,是真實存在的。你為什麽出生便差點病死,這點你定然知道。而你母妃為什麽會死?蕭晏欠你一條命,所以他還算照顧你。但那半條預言,也就是第二張遺詔的內容,足以讓他懷疑你。”
東方嵐嘴角的笑有些殘忍,一字一句砸在顧靳澂心頭:“蕭凜,死老頭子的遺詔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他不傻,我娘那謀反一案來的蹊蹺,時間久了他自然會查出來,是太後和蕭晏做的。他老了,老的任性還糊塗,他不想把皇位傳給蕭晏,他想傳給你。但這會害死你,所以你母妃毀掉了遺詔上那個凜字,犧牲自己成全了蕭晏登上皇位。
是她求蕭晏護著你,因為你失去了母族,又自幼體弱多病,自然不會是他的威脅。”
顧靳澂平靜的黑色眼瞳裏翻滾著波濤洶湧,兩相較量中,盯著東方嵐越發涼薄的笑眼,淡淡道:“所以,你做了什麽?”
眼見心思依然被猜中,東方嵐無所謂的一攤手,笑容頗為可愛,說出的話卻依然殘忍如斯。
“作為兄弟,我自然是要幫你一幫呀,所以我把那第二張遺詔的內容擦掉了。”
“不。”顧靳澂壓低聲音,氣氛也隨之一並變的壓迫,“你告訴蕭璧清了。”
東方嵐的笑隨著他的話愈來愈深,聽他聲音越發沉靜道:“那布帛上的預言,他遲早會知道的。如果……此番我計劃失敗,當真敵不過且不提,若阿欽回朝,蕭璧清自然會告訴他這件事,阿欽定會保我,他會怎麽做,你一早便想好了。”
“七哥,十年前到如今,你其實一直未曾放下,對吧。”顧靳澂微微向後仰頭,靠在枕頭上,看著對麵那人偽裝的極好的笑容。
即使被人看穿,東方嵐依然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對啊,但是這下,不管是哪種結局,我都了無遺憾,就是委屈了九弟你啊,自己手上一堆事還……”
話未說完,身後的門卻被人狠狠踢開,門外站著的,正是氣急敗壞,麵色蒼白的溫瞳。
糟了。
顧靳澂方才還遊刃有餘計算得宜的心,忽然就提上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