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苦世(一)
“如你們所見,李遠中了毒,但是那中毒是不致命的,那是我們家鄉那裏的一種奇毒,名叫曼陀羅。這種毒,無色無味,並且隻要被下毒的人身體上有任何一塊傷口,一旦接觸到它,就會進入人體的血脈之中,慢慢發揮作用。
它可以使人的神經麻痹。不能動彈或者思考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不能致命,卻也十分傷害身體。我就是利用了這種毒,控製了李遠,然後勒死了他。
我不像溫瞳姑娘那樣有本事,會厲害的功夫,也不像如煙姐姐這樣認識很多厲害的人,人緣很好,我想我隻能靠自己來複仇。不過我大約還不能完完全全的成為一個惡人,所以才會栽在了自己的脂粉手上。”
薩沙說著,眼神悲戚起來。
“我覺得我是一個壞人,我背叛了我的天主,做出了這般不善良的事情。也對不起我的母親,我答應了她不要怨恨天主,不要懷疑天主,可是我抵抗不住這些苦難了,我已經受到了地獄的詛咒……”
在薩沙還小的時候,她住在中原同自己那個外族小部落的交界處。
她的娘親是一個舞女,輾轉被賣到了中原。外族舞女的命運都是很淒慘的,被人當作玩物一般玩弄,沒有自由,沒有尊嚴。
為了保住自己的親白之身,她沒少被鞭子抽打過。
就這麽殘喘的活著,她遇到了自己的丈夫。
一個中原的年輕書生。
年輕書生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妖嬈多姿而又清純可人的苦命舞女,兩個人相約私奔逃了出去。
他們住在一個簡單的小屋子裏,她等他讀完書,下了課堂,為他做飯洗衣服,為他打理家庭。他念書給她聽,教她識字。
可惜好景不長,舞女除了跳舞賣藝,幫人洗洗衣服賺些微末小錢,其他根本不能夠補貼書生讀書的錢。
書生的家裏原是大家,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娶這麽一個卑賤的外族舞女。書生也受到了同窗的嘲笑,說他真沒用,居然愛上了一個如此卑賤的舞女。
他漸漸地,開始想要拋棄她。
一年後,薩沙出生。沒有家裏的補貼,書生感到了窮酸的絕望,他拋棄了薩沙母女。隻留下那個勉強可以遮風避雨的小屋子。
薩沙的母親很悲傷,但她不願拋棄自己這個剛剛來到人世間的可愛的小生命。
她學會了織布,學會了漿洗縫補,學會了中原婦女的斤斤計較。背上背著一個小娃娃,每天起早貪黑的做些零工來養活這個家。
直到薩沙七歲。
她的噩夢再一次降臨。
原本把她買去賣藝的黑店老板找到了她,並且連同幼小的薩沙一起都被再一次抓進了那個傷害了無數青春少女的可怕地方。
她又一次,過上了賣藝為生,時時刻刻都要為自己的清白鬥爭的日子。
並且這一次,她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自己的寶貝,天使一樣的女兒——薩沙。
客人都看出來她已然不是雛,再也不會有人會因為她寧願被鞭打也不願賣身的不屈。
她的身段是這樣的好,有了孩子後越發的豐腴。
每一夜,她都要流著淚承受那些自己最惡心的客人,承歡在不同的人身下,被迫做著那些在她看來肮髒汙穢的事情。
她背叛了天主,天主不會喜歡她這麽肮髒醜惡的信徒,天主不會庇護她了。
她的曾經深愛著的書生,她還以為他會是自己此生的依靠,卻沒想到,自己不過也是他的一個玩物,隻是有了一個包裝的外殼兒罷了。沒有了金錢,過了新鮮勁兒,也就隨手扔掉罷了。
薩沙小小年紀,就要被天被逼著學習舞蹈,她經常很苦很累,很想哭泣的時候,卻看見自己的母親坐在床邊,無聲的落淚。
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手背上,小小的薩沙很心疼。
“母親,你怎麽了,你不要哭哭,薩沙會心疼。不哭了母親,薩沙也不哭好不好。”
她望著這個有一半像那書生模樣的薩沙,心裏疼的要揪起來。
是啊,她還有這個天使一樣的女兒,她還有寄托,還有希望。
這樣的日子,漸漸煎熬下去,居然也過去了八年。
薩沙長大了,她,也漸漸步入了中年,不再青春,也不再為客人們所接受。
這個時候,青春美麗的薩沙,就被那些沒有良心的禽獸發現了。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她遭受的這些苦難,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再承受一次!
她開始計劃了逃跑。
兩個弱小女子,終究是逃不出黑點老板的追蹤。
薩沙被她藏在了房子的角落,她卻被抓住。
已經懂事了的的薩沙躲在後麵,聽了母親的話,一直沒敢動一下,走出一步。
“薩沙,待會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答應母親,不要走出來!也不要動彈一步!還有……薩沙,我最親愛的天使,你一定不要做對不起天主的事情,母親已經得不到天主的庇護了,你一定要好好信奉天主,天主會庇佑你的。我親愛的薩沙,母親愛你。”
薩沙滿眼的淚水,她的母親啊……!
她此生都不會忘掉那個畫麵,在她心中一直美得如同女神的母親,此刻被好幾名醜陋的大漢粗魯的撕開了衣服,母親白嫩的肌膚被殘忍揉捏。
母親絕望的哭聲和淚水,一直印在她的心底難以消弭。
最後母親拿著一把尖刀,結束了自己這肮髒醜陋的餘生,死的時候也是半點尊嚴都不剩。
她幾乎崩潰,呆呆地在原地做了一天一夜。
大雨淋濕了她,也將母親的身體衝洗幹淨。
天主說,死前有罪惡的人是不能夠去天堂的,所以她將母親的屍體用火燒灼,這樣,母親的靈魂就可以擺脫這具去殼,去到美麗的天堂,再也不要看到這人間的醜惡。
母親走了,他的父親早在她出生的時候,就拋棄了她們母女。
薩沙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迷茫。手機緊緊抓著母親用生命和尊嚴換來的最後的盤纏,還夠自己生活一段時間。
她也不敢回到以前住的那個破舊小屋,她好怕,她會像母親一樣,再次被抓回去。
她答應了母親,她不能背叛天主。
然而,天主似乎並沒有庇佑她。
在那個還未完全入春的夜裏,她遇到了那個毀了自己希望的陌生人,那也是一個失意的人,她卻沒想到,失意也是一個犯罪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