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推斷

這一聲吩咐過後，顧靳澂離開了靈堂，但並沒有立即離開林府。林將軍府他來的次數雖不算多，但對府邸內部結構還算熟悉。

林將軍一向性子冷傲，不愛與人結交關係，若是說因為飯局或者宴會讓人有機可乘下了蠱毒，這種可能性太微小。他心裏的推測，依舊認為是這個府邸內部出了奸細。

林家治家嚴謹這一條在京城一直很出名，若說著內部出了奸細，也真還需一番考量，這奸細陰謀，未免藏得太深了些。

林將軍雖說年紀大了，曆年在朝堂上的威嚴與強幹還是無可爭辯的。這樣的奸細要想避開將軍府這麽多耳目，並且成功騙過林將軍，是需要多麽精細的密謀。

昨日文德帝同他說的話還在耳邊，林將軍在這種關頭被人下了蠱毒，突然身亡，很難不讓他聯想到林將軍手中的四方兵符之一的虎符。

除了金吾衛與常駐在京城的禦林軍，虎符被分為四塊。

一塊在兵部尚書手上，一塊在太後的手上，還有一塊在鎮北大將軍的府邸，而最後一塊虎符，就在林將軍的府中。

並且這塊虎符所管轄的兵力，是林家軍漸漸發展起來的一支猛如破虎的軍隊，兵力最為雄厚，也多年跟隨林家，訓練有素兢兢業業。

這麽多年來邊疆的鎮守與穩固，都是靠著這支軍隊。

若下蠱毒的人的目的是虎符，那麽極有可能會通過蠱蟲控製林將軍，想以此方式來騙出虎符。

但就目前還算太平的情況來看，虎符大約尚在將軍府。

又或者說……顧靳澂有一個大膽些的猜想，虎符並不在林將軍自己身上，甚至不在林將軍府，而是一直放在了五年前就去了邊關的林晚清身上。

林晚陽去世的早，林將軍身邊隻有這麽一位女兒，全身心的將所有關愛都給她，這也是人之常情。

林晚清鎮守邊關多年不曾回京，他隻依稀記得小時候，她就不太與京城裏那些名門小姐們一同玩耍。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唯愛研讀各類書籍，尤其是兵書，好像當年在學堂，還問過他關於八卦陣法的事跡。

一個這樣治家清明，甚至幾乎沒有黑點的府宅，背後下毒手的人，若是沒有他們都不了解的私人仇怨，那麽八成和虎符脫不了幹係。

林將軍的府宅內相當的簡潔，都是采用沉香木簡單地打了些家具，刷著古樸老舊的顏色，除了應有的器具瓷器，板凳桌椅，再沒有多餘的墜飾。

唯一的一些珍奇寶貝，還是這些年來立了軍功後皇帝陛下賞賜來的。

在林家轉了些許時間，顧靳澂依然沒有絲毫發現。

風無痕輕功在房頂上轉悠了許久，也並未發現有何陣法亦或是異常。在林府這樣一個簡單樸素的府宅內，想要藏匿一個陣法是很容易被發現的，然這裏麵卻平平常常。

沒有搜查出結果，顧靳澂也未曾在林府過多逗留。

既然沒有發現什麽，那麽就證明了他的推斷，林府內已經沒有更多可以發掘的。

林將軍身亡這一件事來得離奇，等明天拿到了卷宗，再來好好的看一看。

回到了六扇門後，溫瞳依舊是盯著那幾隻動來動去的小蟲子，她覺得十分好奇，這幾隻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蟲子，居然可以毒死人？

顧靳澂看她這幅摸樣，有一種要將這蟲子拿出來捏著玩的架勢，立馬讓無言將這三個碗拿開，若是找到了懂蠱的人，這幾隻小蟲子可是十分重要的證據和線索，這麽折騰還了得。

“這麽多年書都讀到哪裏去了？”顧靳澂有些鄙夷的開口，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接著慢悠悠道：

“苗疆蠱毒已有千年曆史，我們如今已然很難再在中原見到。蠱毒的操控與催發都需要依靠這些不起眼的蠱蟲。古老的蠱蟲與現在流傳下來的蠱蟲是不一樣的，現今的巫蠱之術都依靠子蟲與母蟲，子蟲在受蠱者體內，母蠱在施蠱人手中，依靠子蟲與母蟲之間的相互吸引來操控人。

而千年前古老的蠱蟲，生長在最毒的地區，生來帶有毒性，並且古書上記載的是，這些蠱蟲之間還會互相殘殺，弱肉強食是它們之間的規則。常常有兩種蠱蟲鬥得兩敗俱傷的情況存在，這種蠱蟲生存環境太差，因此很快就失傳了。”

溫瞳聽完一副受教的模樣，一邊念叨著“原來如此”一邊點點自己的小腦袋瓜子。

看來她又發現了萬惡的顧閻王的優點之一：隨身教科書。

顧靳澂還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丫頭的心裏的形象已經轉變成了一本移動的教科書，不然，就不會再四平八穩的坐這兒繼續喝茶了。

風無痕百無聊賴的從房梁上躍到窗戶邊，同情的望了一眼還不知道自己智商再一次被鄙視的自家瞳哥。

補刀道：“瞳哥，這些在你兩年前去陌上宮的那一次，宮主就同我們說過的。”言外之意，就是，瞳哥，你咋這麽蠢呢。

溫大姑娘哪裏能服氣，順手拿過桌上的一粒葡萄，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運起功來，二話不說就彈了過去。

風無痕嘿嘿一笑，狀似被彈到一般扭來扭曲，實則根本碰不到他分毫。

哎嗨，你還來勁兒了是吧。

受了傷被“關押”在六扇門內不允許自己隨便跑的溫姑娘本就很憋屈，這麽一來就有了發泄的好借口。

一把揪過一捧葡萄，當做暗器一般“咻咻咻——”接連彈了出去。

風無痕似乎暫時忘了他的克星顧大人還在那兒坐著，就這麽調皮搗蛋了起來。

“嘖嘖，瞳哥，你的功夫下降了啊，瞧瞧，這麽些個葡萄，你一個都沒砸中我，你呀還是多和我出去曆練打拚才……”

“哎呦！”“噗通——”

接連兩聲傳來，屋子裏忽然之間清淨下來。

那邊風無痕正一招平沙落雁屁股著地式，腦袋被那顆顧靳澂手中彈出來的葡萄砸了個正著，屁股也疼得他齜牙咧嘴。

嚶嚶嚶，顧大人好可怕。

溫大姑娘“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這才想起來，顧大人還坐在自己身後……

調整好了麵部表情，溫姑娘帶著一臉燦爛的狗腿子笑容，捏著爪子裏最後一粒葡萄，問道：“那個……大人，我給你剝葡萄吃？”

顧靳澂眉頭皺的恨不能夾死蒼蠅，極力忍住了端起盤子砸暈她的衝動，咬牙陰森道：

“閉嘴還是下去陪風無痕，你自己選一個吧。”

聞言溫姑娘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很安靜，非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