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人
沈玉娘忍下笑意，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是很懂欣賞的，我就接受下你的誇讚。你自己歲數不大，倒是漸漸老氣橫秋了嘛。”
沈寶興聽到沈玉娘的話，頓時瞪圓了眼：“老氣橫秋？哪有這麽誇張。”
沈玉娘笑了笑，停下筆，“好了，已經給你批注好了一些錯誤的地方以及記憶的法子，你看看。等過幾日有空了我教你算賬。”
沈寶興應下，又接過宣紙查看，越看越禁不住驚歎：“阿姐，你所有的東西都寫得比我之前學堂的老師還細致。”
沈玉娘麵色頗有些無奈：“那是因為你們學堂老師要應付一大群人，每日看著你們說不定都煩，哪還有心思這麽細致？我不同，我就你一個學生，而且尚算聰明，一提點就懂。”
沈寶興聽出了誇讚的意味，尾巴下意識就要翹到天上去：“有了阿姐的誇讚，我覺得我還能認真學許久。”
“許久？”沈玉娘抓住他話裏的關鍵詞，頗有些好奇：“怎麽覺著你用詞也挺精準的。許久算多久，無人知曉。”
沈寶興狡黠地笑了笑：“有時候累了就休息嘛，我知道阿姐肯定不會同我計較這許多的。”
沈玉娘低頭收拾著桌上的筆墨，適時回應沈寶興一句：“不會對你太過苛刻的，你放心好了，有什麽想做的便去做。今日的課業沒問題了。”
沈寶興像即將掙脫束縛的鳥：“多謝阿姐，那我就出去逛逛，不叨擾阿姐了。”
他推門離開的時候，迎麵碰上端著安神湯的雲栽。
“二少爺，安神湯。”她及時開口提醒。
沈寶興快速端起碗，將安神湯全數灌入腹中，而後快速下樓去了。
雲栽看著他的身影，臉上掛起笑。端著安神湯進入房中，自覺遞上前，又主動替沈玉娘收拾起方才用完的硯台，若有所思地開口：“小姐，我覺得二少爺比從前穩重許多。咱們當時從沈府離開的時候，二少爺每日不務正業的，總是逗貓遛狗，聽戲聽曲兒，王府的事他永遠不關心。如今雖然看著還是活潑，但沉穩許多。”
沈玉娘認同雲栽的說法：“你這丫頭跟在我身邊，也是看得越來越通透了。不過如今沈家雖然有些沒落，好歹還是有些家底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他過得太辛苦。人習慣過好日子以後，哪裏適應再過苦日子呢？”
雲栽聽這話有些動容，“難怪小姐出嫁以後就隻是報喜不報憂。”
“有些憂愁分享出去不一定能被解決，但肯定會給別人添堵。與其讓多一個人替我擔心，不如好好消化，不是麽？”沈玉娘神色認真地看著雲栽。
雲栽仔細一想，的確是這麽個理，於是輕輕點頭：“小姐說的也是。”
“小姐的荷包送出去了？”雲栽忽然轉移話題。
沈玉娘不自覺想起今日和蕭元易碰麵的場景，心不在焉地點頭：“送出去了。”
“他怎麽說？應該沒嫌棄吧。”雲栽頗為好奇地追問。
沈玉娘發現她的異樣，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笑問：“怎麽突然這麽好奇，是不是不懷好意？”
雲栽委屈地伸手摸了摸額頭，“怎麽會是不懷好意呢？小姐冤枉我了，我就是好奇罷了。”
“送出去了已經，嫌不嫌棄的不重要。能有就不錯了，他哪裏有資格挑三揀四的？”
雲栽聽完這番話，忍不住給沈玉娘鼓掌：“就是就是，小姐就應該這樣。”
沈玉娘見時間不早，喝下安神湯，開口提示：“早些歇息，近來還是會有些忙的。不能因為歇息不夠耽誤了要事。”
雲栽已經收拾好手頭上的東西，聽見沈玉娘的話積極應承下來。
次日，沈玉娘方才醒轉過來，雲栽就已經端著洗漱的用入屋。
沈玉娘一邊洗漱，一邊問起沈寶興的狀況：“寶興今日怎麽沒有一大早就來我這兒背誦？”
雲栽聞言，這才解釋：“我方才還準備跟小姐解釋呢，少爺他今日跟老爺去城門口接人了。”
接人？之前似乎沒聽聞什麽人要來都城。
難不成是她所不認識的故人？
沈玉娘捧起一捧水將臉頰衝洗幹淨，用帕巾擦拭的間隙裏，別有深意詢問：“有說是什麽人麽？”
雲栽抓了抓後腦勺，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應聲：“沒聽清，小姐。”
沈玉娘倒是沒跟雲栽計較，“無礙，待會等父親同寶興回來便知曉了。”
“那小姐先用早膳，今天早晨老爺特意讓準備的。”雲栽從小廚房裏將早膳端到沈玉娘跟前。
看著盤中熟悉的餐食，沈玉娘不免有些恍惚：“父親準備的？”
雲栽連連點頭：“老爺說您之前最喜歡吃的就是這些，不知道你胃口變了沒，所以粗略準備了一點。還同我說，若是發現不符合你的胃口要及時告訴他，他往後再挑戰。”
沈玉娘頗為感動，“其實我如今也不挑食，這些足夠了，我的確還喜歡。”
“我就知道。”雲栽的語調有些興高采烈：“我們小姐這麽念舊一個人，怎麽會喜新厭舊。”
沈玉娘被逗得直笑：“你個丫頭，真是沒一句你接不上的話。”
雲栽自然地揚了揚下巴：“那可不，都是小姐教導有方。小姐別顧著說這個了，快嚐嚐味道還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沈玉娘果然低頭開始嚐試早膳。
等仔細咀嚼過一番後，她頗為滿意地點頭：“還跟以前一模一樣。現在吃到跟以前味道一樣的東西，就好像一瞬間回到從前。”
“小姐如果喜歡的話，奴婢以後日日這樣準備？”
沈玉娘卻覺得以往的東西偶爾吃一回更有新鮮感：“順其自然就好，不必太過客氣，太過刻意反而沒新鮮感，一切照舊就好。”
雲栽剛應過聲，正想再延伸話題時，忽然聽見後庭院外有馬車停駐的聲音。
“應該是二少爺和老爺接人回來了，奴婢過去看看。”雲栽在啟步之前同沈玉娘報備道。
沈玉娘點點頭，倒是沒多在意後院的動靜，隻是安靜享用著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