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心願
“小姐，這天快下雨了，您別在這待著了，當心損了身子。咱們下回再來看夫人吧？奴婢先扶您回去。”
春意寒涼，落在身上自然也會將外層的衣裳給浸透。沈玉娘木訥地順著雲栽的話點點頭，而後又看了墓碑的方向一眼，才往馬車上移。
雲栽見她眼瞳中空無一物，難免有些擔心：“小姐，您沒事吧？夫人的事，您別傷心過度，要不然老爺和姨娘該擔心了。”
或許是馬車內太過溫暖，她漸漸回過神來，見雲栽臉上焦灼不已，總算露出連日來第一個笑。
“不必擔心，我能有什麽事？你呀，成日裏就是愛操心，我又不是孩童了。區區的一點不順，怎麽會影響到我？”
“奴婢知道小姐最厲害了，但是再厲害的人也會有難過的時候，所以難過時顯露一下自己的軟肋，奴婢是不會笑話您的。”雲栽柔聲應承道。
“我知曉，雲栽，你一直都是我信任的人。”
話至此處，無聲的沉默在車廂內蔓延了好一會，雲栽後知後覺，沈玉娘或許已經在痊愈路上了，又不由為她高興。
馬車緩行了一段路程，喧囂的風將車簾掀起，沈玉娘恰好看見了綿密落下的雨，不自覺伸手去盛了一捧。
“下雨了，許久沒見過這樣美的景，仿佛置身於江南之間。”
“小姐，您想去江南麽？”雲栽鬼使神差地詢問。
沈玉娘露出今日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怎麽突然這麽問，我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雲栽極為認真地回答：“小姐也確實許久沒有去外麵好好逛逛了，去一趟江南放鬆不見得是壞事。”
沈玉娘歎息一聲，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如今想遠遊倒也沒那麽方便，畢竟還有這麽多要事需我處理。”
“小姐，這不是都有我們幫您操持麽？都是您親自培養的人，倒是能信得過的。”
沈玉娘斟酌著回應：“倒不是覺得你們信不過，不知曉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由，總覺得沒有年少時那樣灑脫自由了。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的。”
雲栽意外地指了指自己，“羨慕奴婢？小姐為何要羨慕奴婢。”
沈玉娘笑著回答：“起碼我們家小雲栽自年幼的苦難之後一切順利，不是麽？”
“不能順風順水，實在是太讓人煩惱了。”沈玉娘直接剖明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雲栽沉默了許久方才給出回應：“現下的苦難或許隻是一時的，往後小姐肯定會重新收獲快樂的，您別擔心。”
世人常言的靠外界自我治愈實際上並非真話，雲栽的安撫聊勝於無，卻仍是讓她動容：“借你吉言了。不過你也不用成日將精力放在我的事上，你畢竟還是需有自己的生活的。”
雲栽聞言，沉思了片刻，忽然詢問：“小姐，您是不是嫌棄我了？”
意識到被誤會，沈玉娘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怎麽會？你陪伴在我身邊這麽久，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我隻是覺得你往後肯定有自己的家庭，擔心你浪費太多的時間在我身上。”
雲栽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花費精力在小姐身上並不算浪費精力，小姐可以永遠放心。”
“我知曉我知曉，我對你從來都很放心，你這孩子......”沈玉娘原本還想多說什麽，最後都化作一身歎息：“罷了，無礙，你高興便好。”
“對了，你的終身大事，牧影那邊有說法了麽？需不需要我替你操持一下？”
雲栽沒料到沈玉娘一直記著自己的要事，心中動容，又莫名有些害羞：“小姐，奴婢已經去見過牧影的父母了，他父母對我很滿意。我們都說再挑個黃道吉日，小辦一下儀式便好。”
沈玉娘覺得小辦實在不妥。
“小辦怎麽好？畢竟一輩子一次，我可不想讓你留下遺憾。何況我們沈家如今雖然不是以前的大門大戶，但是我的回香樓資產你也是清楚的，此事你可以盡情同牧影協商著去辦。他肯定也不舍得你受委屈的，隻不過你說要簡辦，他便答應了。”
雲栽為此感動不已：“小姐，奴婢碰見您，上輩子肯定積攢了不少功德。不過此事容奴婢好好想想吧，婚禮一事隻要能讓二人滿意就成，是不是？”
沈玉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也是，不管你如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小姐，等日子晴好了，得空了奴婢陪您去一趟江南吧？”雲栽試圖轉移沈玉娘的注意力。
沈玉娘當即明白她的意思，臉上掛起笑：“可以啊。”
“您最近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奴婢陪您做完。”雲栽很中肯地開口。
沈玉娘認真端詳片刻，無奈搖了搖頭：“倒是一時半會兒真沒有，若是哪日有了，我再同你說。”
雲栽快速點頭，而後又忍不住提醒：“小姐可千萬要記得啊。”
沈玉娘被她逗笑：“好，不會忘的，你對自己的要事也可上心些。”
“我有的，隻不過沒有時時讓小姐發現而已。”
“那便好。”沈玉娘鬆了口氣，而後時不時掀起一角車簾去看外麵的景象，即便有春雨落在自己身上也絲毫不在意。
馬車回到沈府時，沈玉娘踏著繡墩下馬車，目光不自覺落在了遠處牧影身上。
對於他的出現，沈玉娘是有些意外的。
“你怎麽在這裏？”她遵循心中的懷疑開口詢問。
牧影看了看雲栽，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王爺說前幾日看見您淋雨了，問問您身子是否有大礙。原本前幾日便想問的，但屬下來了都不曾看見小姐出門，今日總算遇上了。”
沈玉娘有些意外於牧影的行徑，而後很溫和地答：“告訴他，我無大礙。他當日也淋雨了，不曾感染風寒吧？”
如今沈玉娘似乎對蕭元易並無濃重敵意。
牧影為這一轉變不自覺高興。
“不曾，請小姐安心。”
沈玉娘點了點頭，而後目光不自覺在垂頭的雲栽和他之間遊走。
“那我便先自己回屋？你們應當也有要事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