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煙火
一樁樁一件件的，分明都是令人委屈的事，可沈玉娘提起時反倒是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隻是很平靜地闡述而已，仿佛她沒有經曆過那樣的委屈。
賽娜公主禁不住開始想，沈玉娘到底該經曆過多絕望的事情才會這般忍辱負重？
“我如果是你，我就直接掀了那群人。”賽娜公主很咬牙切齒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不過轉瞬間，她又忽然想到什麽，眉眼緊跟著耷拉下來，“不過以你的身子骨，估計是幹不成這些事情的了。要不趁著我還在你身邊，多教你鍛煉鍛煉？你這小身板要是能硬挺一些，就沒人敢欺負你了。”說著，賽娜公主還抬手拍了拍沈玉娘的手臂。
她的手臂皮膚不如想象中細膩，跟她印象裏平日裏閨閣養出來的富家小姐差別很大，賽娜公主禁不住低聲嘀咕：“你不是堂堂尚書千金，怎麽如此這般？我記得嬌生慣養的千金手摸上去都是滑溜溜的。”
沈玉娘聽見這番話，臉色一滯，回話裏帶著幾分揶揄，“你說的那些是嫁出去也能得寵的千金，我不是，我就是一個落魄尚書府的小姐，別人不把我半夜偷偷用麻袋套了打一頓就不錯了。”
“即便你們尚書府現下沒權沒勢，他們也不能如此勢利眼，你可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一個人，若不是想到你定然會阻止我，我就想過去跟那個什麽王八蛋王爺大吵一架了。”賽娜公主氣鼓鼓的。
沈玉娘知道她口中責罵的是誰，禁不住笑出聲：“沒關係，反正沒感情，隻要沒死就好，現在有你陪我解解悶，我其實覺得生活有意思多了，多虧有你，真的。”
賽娜公主被說得有些動容，頓時更覺得沒有盡好朋友的義務，“往後如果還有這種荒唐事，你就告訴我，旁人不敢說，我都敢說，你讓我過去給你作證。”
其實沈玉娘不是沒想過這個，不過到底是她跟蕭元易之間的事，她不想牽扯到賽娜公主，到時候鬧得不痛快，誰臉上也過不去。
“好，多謝公主為我兩肋插刀，仗義執言，我敬公主一杯。”沈玉娘抬起酒杯，跟賽娜公主地碰了碰。
或許是因為蕭元易不在場的緣故，兩人玩得很盡興。夜幕悄悄降臨，船夫按照她們的吩咐將船停在一處煙火極美的地方。
一直在船艙外的雲栽特意進艙提醒沈玉娘一句。
沈玉娘點了點頭，而後開始借著艙內的小窗去觀外麵的煙火。
眼下的煙火形態不多，可也是十分璀璨的，她看著心生歡喜，一把攬住身邊的賽娜公主，示意她去看，“你看，這個煙火好漂亮。”
賽娜公主睜開迷蒙的眼，仔細盯了一眼以後，別有深意地詢問：“你喜歡這個？”
沈玉娘也沒刻意去忽視自己內心的喜歡，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賽娜公主突然一拍她的肩膀，“以後跟我去了胡族，我日日給你放。”
沈玉娘聽到這裏，眼神忽然變得亮亮的，“你說真的還是假的？該不會是為了哄我開心吧？”
賽娜公主聽到這句，頓時不樂意地嘖了一聲：“怎麽會呢？我這可是真心實意的，蒼天明鑒啊！隻要你過來，我就兌現我的諾言。”
“那你等著，遲早有這麽一日。”沈玉娘順勢倚在賽娜公主肩上，看著那些煙火，微微有些出神，“你說，我有機會看到胡族的煙火麽？”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條小命也保全到什麽時候。
察覺到她有些傷感，賽娜公主直勾勾地盯著她：“肯定的，你肯定特別長壽，我跟我們那兒的巫師學過看命，你是先苦後甜，所以且忍一忍吧。”
“好好好。”沈玉娘一個勁兒應承，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賽娜公主看出她明顯是喝得有些上頭了，伸手去擋她的手，“差不多是不是就行了？再這麽下去真的就要喝醉了。”
沈玉娘抽出自己的手，將瓊漿玉液遞送入自己口中，頗為得意：“錯過這一次，真的就沒有機會了，你別阻止我嘛。”
賽娜公主見她還是神誌清明的，索性沒再阻攔。
兩人又圍著桌案喝了一個時辰，臨時從岸邊酒肆裏續上的酒也都被喝空了，兩人身上酒氣極重，索性走到船艙外吹吹風，去去身上的酒氣。
看沈玉娘穿得單薄，雲栽難免有些擔心，“都是奴婢粗心，不知曉今日要出來這麽久，沒給您帶件厚實點的披風。”
沈玉娘聽到這句話，隻是無所謂地擺擺手，“無礙，無需自責，我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很冷。”
如果能生上一場大病，又能借故不跟蕭元易碰麵，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賽娜公主見時間差不多，示意船夫將船停泊在不遠處的岸邊。
她同沈玉娘相互攙扶上岸以後，下意識詢問：“你還能堅持麽？還是要先回你的王府。”
“我不回王府，說好的明日清晨再回去，回去以後我可就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我們再去瀟灑瀟灑。”沈玉娘很抗拒回到王府，也很抗拒見到蕭元易。
她更樂意在這四處都是人間煙火氣的地方逛一逛。
賽娜公主自然是願意遂著她的心願的。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有一道重重的力撞到賽娜公主身上，她伸手將人扶穩。
見撞她的是一個臉麵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以後，頓時心生歡喜。她很喜歡這些美好的人與事，於是關切詢問：“姑娘，你沒事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有些歉意地看著賽娜公主：“我沒事，姐姐呢？”
“姐姐也沒事，你是不是趕著要去做事？快去吧，不用擔心姐姐。”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小姑娘上下打量她一圈以後，仿佛確定了她真如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並沒有什麽大礙，女孩方才轉身離去。
“這小姑娘真可愛，跟我們家賽琳一樣。”賽娜公主眼底流露出笑意。
沈玉娘見狀，當即也跟著笑了笑，低聲詢問：“你就是想誇你們家賽琳吧？”
“誰說不是呢。”賽娜公主得意地翹了翹唇角：“難不成我們家賽琳不值得我誇一頓麽？”
“值得，太值得了。”沈玉娘配合著拍了拍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