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膿病
金柳皺著眉看著沈山梔，“你真的是上頭派來給我們治病的大夫嗎？”
不管什麽地方，令人信賴的大夫都是垂垂老矣的模樣，少有的見到這麽年輕的大夫，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金柳很是不可思議。
沈山梔已經習慣了這種質疑，淡然的點頭。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山梔，你也別以貌取人了，抓緊帶我去看看病人。”
金柳北她這語氣威懾住了，當即收了所有情緒，恭恭敬敬的把她迎進去。
園林內和沈山梔想象的差不多，草木確實很旺盛，布置也很精致，還很幹淨，作為一個臨時處理出來的隔離區，幹淨的很讓人驚訝。
金柳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抬著下巴一臉驕傲。
“我們段州牧說了，人生病本來就不高興了，如果住的地方還不好好打理，病人看著糟心，也就好的更慢了，所以這裏我們每天都會打掃。”
“而且弄幹淨點，囤積的髒東西少了，病情就不容易惡化。”
沈山梔對這番話表示認可。
“確實是這個道理，心情是影響身體的主要因素，隻要心情好，病也會好的快。”
說話間，二人已經從那條蜿蜒的回廊上出來上了一條石子路，金柳帶著沈山梔直奔路盡頭有人看守的院子去。
“其實這個位置，是有兩三個院子的，但我們為了方便管理，就砌牆把三個院子連在一起了，現在裏麵有著上百人。”
他站在門口認真的看著沈山梔。
“沈大夫，您見過的病人肯定比我多，但我還是得多句嘴，裏麵很多人情緒崩潰了，可能會攻擊人，您要注意點，必要時躲我後邊，反正我已經感染了，不怕他們。”
沈山梔知道能在這裏看守的人，可能都是感染者，但是親耳聽到這個事實，還是有點心堵。
“好，我會注意的，你也要多保重，不管什麽病，都得好好休息，你要是實在不舒服別硬撐。”
金柳沒想到沈山梔會跟自己說這個，咧嘴笑的靦腆。
“多謝沈大夫關心，沈大夫小心腳下門檻。”
院門正式打開，入目就是在各個地方或坐或立或躺的病人，他們已經不需要像園林外的人那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了。
沈山梔隨機在一個病人跟前蹲下，這個病人是個中年婦女，她身上的衣服像是麻袋一樣，鬆鬆垮垮的套在上麵，從寬大的袖口中可以看到，她的小臂上，已經全是膿包了。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小臂嗎？”
婦女瞥了她一眼，神情漠然。
“看有什麽用？”
“隻有看了，我才可以更加了解病症，然後有針對性的開藥。”
婦女嗤笑一聲。
“來這裏的每一個大夫都是這麽說的，結果呢，那麽多藥喝下去，一點好轉都沒有，我們還是隻能數著日子等死。”
這樣絕望且無助的發言，讓沈山梔更了解她的心境，也相信，這裏大多數的病人，應該也是這麽想的，這樣的倦怠思想很不好，她的想個辦法讓他們看到希望。
沈山梔眼珠子骨碌一轉。
“這樣，我到底有沒有本事，你得試試才知道，給我一個時辰，讓我給你診治如何？如果這一個時辰內，我不能讓你看到效果，我馬上滾，不會多礙你一眼。”
她是第一個這麽說的大夫，婦女猶疑片刻，答應了她。
袖子被小心的拉起來，小臂完全暴露在光線中，被膿水漲得腫大的皮膚，被照的晶瑩剔透的，完全無法想象，幾乎全身都長滿這種膿包的病人該有多痛苦。
沈山梔蹙眉，取出消毒後的銀針，仔細的觀察了一會膿包，小心的找準一個位置落針。
針尖戳破膿包時，婦女疼的眉頭緊鎖，但隨著針的沒入，她忍痛的表情逐漸被驚訝替代。
自從長了膿包，一直在疼的胳膊，現在竟然沒那麽疼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
“做到什麽？讓你不疼是嗎？你別激動，給你止疼隻是最基本的，你先保持平和，繼續看下去。”
話音剛落，沈山梔又落下了一針，剛才那針隻是止疼，這針則是麻痹了這條胳膊的感知，她趁著針灸起效，快速的在膿包上劃開一個小口，把膿水擠幹淨了，往癟下來的皮裏抹藥膏。
黑不溜秋的藥膏在被撐大的皮膚裏特別明顯。
婦女有些好奇。
“你這樣上藥不麻煩嗎，為什麽不把那塊皮給割掉？”
沈山梔耐心回答，“你現在恢複力慢，割掉的話不知道多久才能長出來，但像我這樣處理的話，幫忙固定藥膏的同時，也可以加快恢複。”
婦女似懂非懂的點頭。
“那全身的膿包都得這麽處理嗎？”
“擠膿水肯定是要的，膿水一直堆積著出不來，對身體的損傷很大，但具體要怎麽擠，擠完後要怎麽處理，得看這個處理完的最終效果。”
沈山梔指了指小臂上那個處理好的膿包。
婦女點頭，不再多問，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小臂，但因為針灸的效果很好，她真的是一點都感受不到，但她也不想睜眼去看，竟然就這樣睡著了，再次醒來，正好到一個時辰了。
隻見她處理過的那個膿包已經完全癟下去了，那層皮也沒有自己睡著前那麽皺巴了。
而且……
婦女小弧度的攥拳鬆拳，臉上的驚喜漸漸濃厚。
“針已經拔掉了，但是我還是沒覺得這裏有多疼，你是真的有本事的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
“我真的是受不了這個病了，全身都長滿膿包後，我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怕哪個動作把膿包給弄破了導致病情加重，我過得實在是太痛苦了，求您救救我！”
她急切的求救，拽著沈山梔的姿態就像是拽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周圍人也被這個動靜吸引了。
再不想活的人，在這樣充滿希望的求救聲中，都被喚起了希望，皆朝沈山梔投來期待的眼神。
沈山梔體會到了眼神的重量，在心中無聲的呼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婦女拉著自己的手。
“我來，就是為了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