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發燒
仰玨是在天將將亮的時候醒來的。
幾乎是她一醒，沈山梔就跟著睜眼了，一直靠著湯婆子保溫的水，小心的送到她唇邊。
“師娘，慢慢喝，先喝半杯再開口。”
仰玨小口小口的喝完小半杯，長舒一口氣，“我怎麽了？”
不說話還沒察覺，一出聲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得了，她下意識撫住喉嚨，那裏現在突然覺得很幹啞，沒有痛感，但是有一種腫脹感，還有點刺撓。
沈山梔輕聲解釋。
“昨天半夜你發燒了，溫度很高，後半夜才降下來，得好生將養幾天，確定不會反複燒才行。”
年紀一大，身體的抵抗力多多少少都會下降，一旦生病，想要完全康複，需要付出的努力會比年輕人多許多倍。
沈山梔為了讓仰玨好的更快，昨天的針灸進行了細微的調整，盡量在不刺激身體的情況下讓效果放大到最好，如果不是這個操作，仰玨估計現在都沒法說話。
仰玨輕輕拍了拍沈山梔的手背。
“多虧有你小梔，你黑眼圈都快要掛到鼻子上了，我現在沒感覺到多難受，你去休息吧，我要是不舒服會喊你的。”
沈山梔這會確實累得慌，昨天說是小憩，但全程精神都沒有鬆懈下來，夢一層一層的把她纏的死死的，醒來覺得比不睡還難受。
所以聽仰玨這麽說也就不推辭，跟個沒骨頭的一樣順著車廂滑下去鑽進被窩，閉上眼開始休息。
她以為自己還是會精神緊繃，但其實眼睛一閉，她就陷入睡眠了，也許是知道仰玨已經醒了，心裏沒那麽擔心了，這一覺她睡得還算是舒坦，一睜眼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慢騰騰的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偏頭從窗戶的縫隙中去看外邊的天光，呆呆的看了好一會，才捋了一把臉，整理一下衣服出去。
出了那個車廂，她就像從一個獨立的世界回歸了人間一樣，喧囂聲盈滿耳，她的唇角下意識牽起一抹弧度。
“山梔！”
沈山梔循聲望去，是喻餘在喊她。
隻見他高舉一個玉米，衝她笑的開朗，“山梔，來吃飯了，你喜歡的玉米！”
沈山梔小跑著過去。
“謝謝二師兄，師娘呢？”
她玉米都還沒啃上一口，第一句就是問仰玨在哪。
不遠處仰玨被連北青扶著慢慢走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話，“我沒事的小梔，就剛剛喝完藥有點撐，跟你師傅出去走走了。”
看她的狀態確實還可以，沈山梔也就放心了。
“沒事就好，師娘您到我身邊坐著吧。”
“好好好，這麽大的姑娘了，還粘人呢？”
仰玨嘴上說人粘人，但動作上還是照做，和她緊貼著，看著她吃飯，一切仿佛都真的在好起來，可惜，隻是仿佛而已。
在抵達永寧的那一天，仰玨毫無征兆的倒下了，連北青在給她把完脈後陷入呆滯。
沈山梔心中一咯噔，快步過去給仰玨把了個脈。
脈象虛浮不定，細細感知下，發現脈象之中竟然有將死之人的象征，她下意識認為是自己把錯了，馬上去摸袖袋，想要取出銀針，因為心情激**，她連摸好幾下都沒摸出針包。
連北青聲音疲憊。
“不需要用針，你把的沒問題，乍疏乍密，如解亂繩狀，這是……腎陽氣衰敗，神氣渙散，命數將近的脈象啊！”
“可是為什麽啊？”
他一直都跟仰玨在一起，她有什麽變化他都可以注意到，但今天倒下之前，他一直沒發現她有什麽異常。
毫無征兆的病症，其實才是最難救治的，因為這種大多數預留給大夫救人的時間非常短，就像現在，他腦袋裏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來要給仰玨安排什麽治療方案。
沈山梔抹了一把臉。
“不論如何，先把命給拉住。”
她終於把針包給取出來了，取出一根金針，快速的紮入吊命的大穴內，仰玨的胸腹起伏，肉眼可見的弧度大了一些。
連北青也沒閑著，看一眼金針定住的位置，就知道沈山梔用的是哪一種針法，配合著開了一副新方子，“小梔，麻煩你在這看著點你師娘，我去抓藥煎藥。”
“這是我師娘，師娘也是娘，我一定會盡心的，師傅你也別去外邊醫館抓藥，你去找清歡，讓她給你拿我帶的那些藥，那些是我精挑細選的好藥。”
“好。”
連北青頭也不抬，匆匆離開。
沈山梔知道他情緒太崩潰了，需要緩和的時間，也就沒再多言，看著他走出視線，才收回目光，一邊往仰玨身上下針，一邊輕聲碎碎念。
念得是什麽她也不知道，她隻是想讓自己不那麽難受，盡可能的把精力投注在救治這件事上。
可是救的是自己的親人，情緒怎麽可能平穩的下來，在下完所有針後，她猛的趴在床沿上，輕攥著仰玨的手腕，哭的渾身都在抖。
“師娘，您一定不可以有事，我隻有您這麽一位女性長輩，我一直把您當做娘親看待的，您要是走了，我就沒娘了。”
她嗚咽道。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手心中的腕子稍稍一動。
她猛的抬頭，雙眼淚朦朦的盯著仰玨。
仰玨半睜著眼睛，慈愛的看著她，“都哭成花貓了啊我們小梔。”
她說罷還想給沈山梔擦眼淚，但是身體太重了，手上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壓根抬不起來。
沈山梔心細的發現她想做的事情，飛快的握住她的手，將其放在自己臉上，非常乖順的蹭了蹭。
“隻要您可以好起來，我就不會哭成花貓了。”
“師娘，您後續的治療會很痛苦，但我求求您了，撐一撐好不好？隻要撐過來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沈山梔很明白，不管是現代還是現在，很多病症的治療，會讓病人產生莫大的痛苦，而這往往是病人撐不下去的最大因素。
她也知道，自己要求人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的要求很無理，但她真的不想失去仰玨。
沈山梔抿唇，豆大的眼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