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苦難
考慮到病人身體太虛弱，沈山梔沒用效果好刺激大的針法，而是用最溫和的那種，跟溫水煮青蛙一樣，一針針的把藥效推到最高點。
病人疼的手指緊攥身下床單，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山梔輕柔的拍她的手背。
“別忍著，疼就喊出來，實在疼得厲害就跟我說哪裏最難受，我想辦法給你緩解一下。”
病人此時的身體就像是一台瀕臨報廢的機器，針灸給的刺激對她而言是雙刃劍，如果她挺過了這些刺激，就能脫離瀕死的境地，好生調養活到老不是問題，但是挺不過來的話……
反正沈山梔會盡力，其他的就得交給病人自己了。
病人感受著自己體內一陣一陣綿連不斷的痛感，緩慢的眨動眼睛緩解眼前的黑霧，然後一點點的轉動眼珠去看她閨女。
隻見小小的娃娃，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眼淚鼻涕被自己糊了一臉。
她心疼極了，努力平穩的說話。
“囡囡，不哭，娘沒事。”
也許是想好好照顧女兒，不想讓她以後在沒有自己庇護的地方無助哭泣，她咬牙撐過了第一輪針灸。
感受著身體在疼痛褪去後疲軟無力的狀態，剛剛一滴眼淚都沒落下的人，突然開始輕聲哭泣。
沈山梔沒說什麽，因為她知道，這是喜極而泣。
等到病人自己停下來了，她才輕聲細語的跟人說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你的身體太差了，剛剛針灸隻是讓你暫時具有接受吸收藥物的能力，想要恢複成正常身體素質，你還有的磨，所以別急著哭，先配合我喝藥好不好？”
病人擦著眼淚連連點頭。
沈山梔也不耽擱。
取出好幾包藥材，快速的分出需要的分量，用小型的碾藥器給碾成粉末，再加入其他一些陸道年看不懂的東西，把它弄成個藥丸子。
陸道年湊上去輕聲問，“這個是要直接吃的嗎？”
沈山梔搖頭。
“這個是外用的，貼在肚臍上的，其實最好的做法還是要熬煮，可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了，隻能這麽做，這樣藥效會差一點，但意外適合現在的情況。”
藥效差，刺激性小，對病人的身體而言，會更容易接受。
陸道年似懂非懂的點頭。
這時，小孩子湊到了沈山梔身邊蹲下。
“漂亮姐姐，我娘親會好起來的對吧？”
沈山梔溫柔的與她對視，“對，你現在讓陸將軍陪你出去洗洗臉，洗好了休息一下，休息好了，你娘親就好起來了。”
小孩子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特別積極主動的去牽陸道年的手，拉著他去院子裏洗臉。
院子裏的壓水機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棚屋，棚屋裏專門用來燒熱水的鍋灶，一進入冬天，鍋灶裏的熱水基本是不會斷的，但陸道年把鍋蓋掀開，裏麵卻一點熱水都沒有。
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出現。
“家裏沒有柴了，我也拉不動水，所以沒有熱水。”
冬天沒有熱水，陸道年不敢想象這幾天這個小孩子是怎麽過來的。
陸道年學著沈山梔對小孩子態度，蹲下看著她，“沒有熱水，那是不是也沒有飯吃？”
小孩子摸摸肚子，誠實的點頭。
“那我帶你出去吃東西吧，但有個條件，你得喊我陸哥哥，不可以喊我陸將軍。”
這裏就沒有人不認識他陸道年，大家見麵都喊陸將軍，但是自己和沈山梔是夫妻。
這個小娃娃喊沈山梔漂亮姐姐，喊自己卻是陸將軍，怎麽聽他都覺得心裏不對勁，索性讓小娃娃改口好了。
小孩子想不明白他腦子裏的彎彎繞繞，但勝在聽話，當即就答應下來並喊了。
“那陸哥哥，我們可以去吃肉肉嗎？然後給我娘親也帶一點。”
“還挺有孝心啊，對了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一直叫人家小孩小孩的，怪不好的。
“我叫齊樂，娘親說這是快快樂樂的意思！”
“你娘親說的沒錯，走吧，我帶你上街吃肉去。”
陸道年牽著齊樂的手往外走，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嗑，聽的還挺溫馨的，等他們的聲音完全消失了，屋內的沈山梔才噗嗤一聲笑出來。
齊樂娘親也忍不住笑。
“沒想到陸將軍是個這樣心性的人啊。”
齊樂聽不出來，她們這些大人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陸道年的小心思，但是這種小心思也挺好的，是夫妻恩愛的證明啊。
沈山梔稍稍收斂笑容。
“是啊，他其實一直都是個很有靈魂的人。”
他可以帶兵征戰，在沙場上勇猛殺敵，成為軍中的軍心所向，而褪去那身盔甲，他又可以成為那個家人身側幽默風趣的靠山。
沈山梔很多時候，都可以從他在家的狀態，窺見幾分他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隻不過不管是怎樣的他，在沈山梔心目中，都是極好的。
齊樂娘親聞言有些恍惚，半晌喃喃道，“有靈魂的人，這個形容好特別，但很契合我夫君啊，他在世時，也是那般好啊。”
沈山梔有些詫異，她雖然有些好奇為什麽自己來這麽久，沒看到這家的男主人，但萬萬沒想到，是因為男主人去世了。
她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麽把這個話題帶過去，好讓齊樂娘親的情緒不要有太大的波動影響身體，但齊樂娘親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脆弱，她平靜且主動的說起了齊父。
“我和我夫君，是青梅竹馬，在還不懂情愛的年紀，我們就覺得彼此是比較特殊的存在，後來便順其自然成親生子，但天有不測風雲啊……”
在齊樂出生的第二年，齊父為了賺錢不小心走到了敵國的地界，被當場斬殺了。
自那以後，齊樂娘親就獨自拉扯著齊樂長大，期間很多人問她要不要改嫁，但她就是不願意，不僅是為了還未長成的齊樂，更是為了心中那個陪伴自己長大的愛人。
“其實我不看病，除了沒錢，還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跟著我夫君走，可是剛剛看到囡囡哭成那樣，我才意識到，我還有孩子要照顧啊。”
“我不想讓我和他的孩子，從而成為人人可欺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