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泉涇村
孟井傳連忙說道，“您放心，我帶您走時留了個紙條，告知了陸將軍您是安全的，等會我還會給陸將軍去封信，告訴他怎麽進泉涇村。”
沈山梔沒想到孟井傳會做到這一步。
他苦笑。
“您這麽大義，我們也不能不做表示啊。”
“這麽真誠啊？那等我喝完這杯茶，你帶我去看看病人吧。”
她說著，茶杯突然頓在半空中。
“你們這個病沒有傳染性吧？我肚子還有個孩子呢，如果有傳染性的話，我得做好措施才能去看。”
孟井傳連忙擺手。
“沒有的沒有的，生病的都是吃了一個東西才發作的，後來去照顧他們的人沒做什麽措施，也都好好的。”
“那就好。”
沈山梔一顆心放回肚子裏，喝完茶就去看病人了。
病人總共有五個，是一家子，老的少的齊全。
沈山梔掀開被子看他們的身上的病症體征。
隻見好好的皮膚被皮下膿水撐的鼓脹起來，整個人跟個氣球一樣。
她皺眉，視線聚焦在其中一個病人的手臂上，那裏有一道傷痕，她輕觸一下，傷痕邊緣有膿水滲出，病人也哼唧了一聲。
孟井傳趕緊解釋。
“這是之前的大夫劃的放膿的口子，可是每次放幹淨後沒多久就又腫起來了，就是因為這樣，那些大夫才出去散布謠言的。”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在漲成氣球的情況下，還活了這麽久。
沈山梔抿唇思索了一下。
“膿水確實得放，不放永遠都好不了，但之前的大夫也進行了放膿水這個操作，但效果並不理想，可能是放膿水後的處理手段沒弄好。”
長時間皮下充斥膿水，給身體造成的壓力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如果再不處理的話，就算是大羅金仙現世，也救不了這一家子了。
她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基礎的方案。
“先放膿水，這個操作風險很大，我打算先從小孩子入手，孩子年幼，不僅是目前情況最輕的那個，也是放完膿水後恢複力最好的那個。”
孟井傳點頭表示明白。
這時，小孩子虛弱的聲音響起，“我願意。”
沈山梔有些詫異，半蹲在小孩子身邊，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詢問，“放膿水很疼的，而且我還不確定該怎麽做才能更好的幫助你，放完後的恢複期，你會很難受。”
“可是我難受了，我的家人就可以因為有明確的治療方案，而不那麽難受了是嗎？”
“對的。”
“那我願意做第一個。”
沈山梔小心翼翼的輕撫她的小腦袋，“勇敢的小家夥，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語罷，她起身示意孟井傳出去說話。
“我現在需要我的藥箱，你給道年寫信，讓他把藥箱帶進來……”
“不用寫信了，我自己把藥箱帶來了。”
陸道年拎著大大的藥箱遠遠的走來，在距離沈山梔還有幾步位置的地方，他果斷把藥箱放下，兩步並作一步衝到她麵前，一把把她抱在懷中。
沈山梔感受到他的手在發顫，心知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抬手輕撫他的脊背。
“我好著呢。”
“說好的保護你，但還是讓你在眼皮子底下被帶走了，這次運氣好，隻是被帶來給人治病，但下次是被仇家帶走的怎麽辦！”
陸道年麵對草寇都極為冷靜的狀態，此時此刻卻有了崩潰的痕跡。
沈山梔好一番安慰才讓他冷靜下來，然後自己快速的去把藥箱撿起來就進屋了，小孩子看到她進來，還對她笑了一下。
“大夫您來啦！”
“對啊，我來了，我來了你就不需要害怕了。”
沈山梔說著取出麻沸散，用特殊的油調和成膏狀後抹到小孩子手臂上，等藥效起來了，才用火焰灼燒消毒後的柳葉刀輕輕劃開一道口子。
膿水從口子裏湧出。
為了讓這個過程快一點，她不斷的擠壓小孩子的皮膚。
每擠一下，就有大波的膿水流出。
畫麵殘酷極了。
陸道年看著乖乖躺在**的小孩子，一時之間，也有點心軟，特地給了她一顆糖。
“小朋友，吃顆糖甜一甜吧。”
“謝謝。”
小孩子示意陸道年把糖果放在枕頭邊上了。
陸道年詢問，“現在不吃嗎？”
“糖很好吃的，以前家裏的糖，奶奶都是緊著我先吃，現在家裏沒糖了，隻有這一顆了，我想給奶奶嚐嚐，奶奶覺得甜了，就會繼續留下來陪我了。”
小孩子的感知力比大人好，在大家都默契的對她隱瞞了她奶奶的情況，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離自己最遠的奶奶情況不太好，於是笨拙的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奶奶。
奶奶抿著唇別過頭，眼淚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留到枕頭上，暈出一個小小的痕跡。
看的清清楚楚的孟井傳歎息著上前給她理理被角，拍拍她腫脹不堪的手背以示安慰。
沈山梔撇了一眼那邊沉重的氛圍，加快了手上速度。
但再快，這麽大的膿腫麵積，想清幹淨也是需要不少的時間，為了不讓已經清完的部分被感染，她清一個地方，就會先上藥包紮。
為了讓風險降到最小，她每次用藥量都很大，沒用幾次，藥就見底了。
所幸她藥箱裏還有很多金瘡藥，這才趕在麻沸散失效前把小孩子全身的膿水排完。
看著綁成木乃伊的小孩子，躺在她身邊的她爹娘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我家囡囡啊，投胎到我家受苦了！”
他家窮，平時吃的很清苦，前幾天下過雨，山上起了不少菌子，他們就想著去采點菌子改善改善夥食，結果不知道是吃到哪個不能吃的菌子了，一家子就變成這樣了。
娃兒小，大家有吃有喝都是緊著娃兒來的，所以這頓菌子，娃兒吃的最多。
所以毒性發作的時候，也是娃兒腫的最厲害，連眼睛都隻剩下一條縫了，但孩子恢複力好，到現在竟然是所有人中情況最理想的了。
正因是狀態最好的，每個大夫來都是先對娃兒下手，他們看著實在是太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