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長安亂象
徐寶鏡了然點頭,道:
“葉鄉縣縣令乃是葉家心腹,若老朽替葉家應承了郭大人,不免寒了舊人的心。”
“北江陵玄縣縣令一職有缺,若是郭大人有意,可安排族中子弟來玄縣曆練,我葉家當竭力配合。”
郭冉展開看了看江陵府的地圖,頷首道:
“不錯,玄縣縣令倒也當得,還請葉老爺與諸位管事多多照拂。”
徐寶鏡又與郭冉商議幾句,起身告辭,慢悠悠上了自己來時的轎子,回到了長安城中貌不起眼的葉家商會小糧鋪之中。
說來寒酸,在北江陵叱吒風雲,隻手遮天的葉家商會,在這整個長安城,竟然隻得這一間糧鋪罷了。
等徐寶鏡離開,郭冉當即提筆,寫了一本奏章,以吏部侍郎的身份和職位,詳細闡述了此次洪災之中黃府尹的功績和成效,情真意切地替他表功、請賞。
寫罷,郭冉出門,親自去了一趟尚書省,提交了自己奏章的副本。
……
第二日早朝。
郭冉列於文官之中,眼觀鼻鼻觀心,以笏板遮麵,似乎朝堂上的鬧劇根本不入他的雙耳。
長安朝堂,龍椅之上,坐著一個穿明黃色蛟龍袍服的男人。
他三十歲出頭,國字麵容板正威嚴,雙眉緊鎖。
正是而今大唐監國的太子殿下,名為張順。
“……哦?如此說來,你是覺得本太子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嗎?”太子殿下麵色陰沉,狠狠一拍桌子,對著下方朝堂之上的四皇子怒斥道。
四皇子滿臉假笑,連連搖頭:
“當然不是,皇兄貴為太子殿下,父皇身體抱恙,皇兄替父皇分憂,自然是應當應分的。”
“我等作為臣弟,理應在這個關鍵時刻,輔佐太子殿下,確保父皇醒來之前,我大唐一直行進在一個正常的軌道上……”
“哼……”太子麵色陰沉至極,拿起手邊一個奏章,說道:
“吐蕃之事非同小可,一切都按照父皇清醒時延續,等父皇來做決斷吧。”
“昨日沒有商議出結果的金吾衛將軍任免一事,今日本宮已做出了決定,要讓李大人調任,你三省立刻通過。”
“最多五日,本宮要看到李大人入長安接任!”
金吾衛將軍的任免,是最近這些天長安朝堂爭議的重點。
比之昨日,太子殿下張順的聲音中,多了難以違逆的威嚴,一雙眼眸逼視著下方文武百官,似乎想要如他父皇張蛋蛋一樣,憑借王霸之氣,讓整個朝堂依照自己的念頭運轉。
郭冉心裏,無聲笑了笑。
陛下乃開國之君,隨便拍拍桌子,整個大唐都要抖三抖。
你張順隻是監國王儲,想要讓朝堂依照你的心意運轉,沒點兒縱橫捭闔的手段是不行的。
想要單靠自己太子爺的身份,就讓朝堂上這些老油條、王位的競爭者全都低頭服軟?
太天真了。
果然,一直冷眼旁觀的六皇子,此時直接從賜座裏站起,拱手躬身,說道:
“太子殿下,這不妥吧?”
“李存貴乃是前朝之將,雖然歸降,但忠心難測,讓他來擔任金吾衛將軍這般重要的職位。”
“太子殿下,難道不怕父皇醒來之後,責怪你嗎?”
太子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愚蠢!李將軍歸順之後屢屢建功,戍邊日久,可有半分差池?”
“如此將才,早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如果就因為前朝之將的身份,便要始終守在那西北苦寒之地,豈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豈不是要說,我大唐,沒有容人之量?”
“此事,之前我與父皇早已商量過,父皇是點過頭的,隻是說此事時機未到罷了!”
“如今,本宮看時機已經成熟了!”
“怎麽,六弟,而今是我監國,還是你監國啊?”太子眯著眼睛,冷冷問出這樣一句話。
六皇子皮笑肉不笑,拱手道:
“自然是太子殿下監國,隻是,先前父皇既然說過,時機不成熟,那就還得父皇來說時機成熟,才能讓滿朝文武信服。”
“畢竟,殿下隻是監國。”
“還是說……”
“殿下已經不止想要監國了?”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是一靜。
這是誅心之言,果然不愧是六皇子,不說話則已,一說話,便直往人心窩子裏戳!
這種言語交鋒,長安朝堂已經聽了好幾個月了。
太子意圖掌控朝堂之上的話語權,但在文官係統中的影響力,始終無法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四皇子從不服輸,不論太子說些什麽,他都要和太子對著幹,而他在朝堂之上的力量,也是僅次於太子殿下的。
八皇子看似隻會和稀泥、賣萌、裝傻,實際上背後力量極其雄厚,尚書令是他的老師,驃騎大將軍是他的外祖,一旦他日後榮登大寶,大唐立刻就是外戚幹政的危急局麵。
六皇子在軍中影響力最盛,但在朝中文官體係力量不佳,所以朝堂之上很少說話,但下朝之後,殺得最狠,手段最辣的,就要數這位六皇子了。
金吾衛將軍任免一事,其實就是太子在和六皇子爭奪長安的一部分軍權。
原先的金吾衛將軍,乃是六皇子的絕對心腹,這種情況下,六皇子當然不可能看著這無能太子依仗個監國的身份,就將手往自己褲兜裏伸。
太子在無法調集足夠朝堂文官力量、無法全權指揮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為自己服務的情況下,也不敢將六皇子逼得太緊。
畢竟這殺才手裏有兵,真給他逼反了,太子可沒把握能贏。
相比較起來,郭冉其實更欣賞六皇子的作風。
而今這狀況,真想成事,隻能起兵,碾死其它競爭對手,在老皇帝蘇醒之前登基。
朝堂上的聲音再大,在鐵蹄和戰刃麵前,都是虛幻。
隻可惜……
軍中的聲音也無法得到統一,即便是力量最強的六皇子,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亂來。
聽到六皇子那字字誅心的質問,太子麵皮難以抑製地**起來。
“好好好……”
“六弟,你還不知道吧……”
“父皇今日早晨,其實已經清醒了。”
“既然你這麽想聆聽父皇的教誨……”
啪!
太子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聖旨,惡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