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番外·那五年(23)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諸伏高明便收拾好行禮準備出門。
琴酒明顯還有些鬧脾氣,一直躲在自己的臥室沒有出來。
諸伏高明歎了口氣,走到琴酒的臥室門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阿陣,你在裏麵嗎?”
門內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我要出門了,不來送送我嗎?”諸伏高明又問。
門內仍舊沒有回應,琴酒顯然不願理睬他。
諸伏高明無奈,他擰了擰門把手,發現房門從裏麵被鎖上了。
他當然也有門鑰匙,但也要尊重朋友的隱私,所以並沒有打開,隻說道:“到東京之後,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希望你能接聽我的電話。”
總是等不到回應,諸伏高明隻能離開。
等到諸伏高明離開諸伏宅,琴酒這才慢吞吞打開房門,感受著房子中的冷清臉色陰沉得嚇人。
火車很快,諸伏高明一路到了東京,剛下火車便給家裏的座機打去電話,卻沒有人接聽。
阿陣還在生氣,諸伏高明歎了口氣。
“哥哥!”不遠處傳來弟弟輕快的嗓音。
諸伏高明收起手機望過去,就見諸伏景光小跑過來,他前兩年抽條一般長高了許多,這會兒已經不比他矮多少了。
“哥,我幫你拎行李。”諸伏景光開心地接過哥哥的行李箱,笑著說道:“叔叔嬸嬸都在等你呢。”
“昨天我采了些野澤菜,叔叔嬸嬸住在東京,一定很少有機會吃到。”諸伏高明抬手摸了下諸伏景光的頭,寵溺地說道:“小景又長高了。”
“不要摸我的頭啦,摸了就不長了。”諸伏景光笑著躲開諸伏高明的手,一隻手拎著行李,另一隻手摟住諸伏高明的胳膊,開心地說道:“哥你好久都不來東京一趟,我可想你了。”
“抱歉。”諸伏高明隻能道歉。
“哈哈,道什麽歉啊,哥哥能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等我畢業之後就回長野找你!”
“叔叔嬸嬸同意嗎?”
“嗯,他們很支持我的決定!”諸伏景光笑著說道。
諸伏景光比前些年離開長野的時候要開朗多了,諸伏高明也能夠放心,看樣子叔叔嬸嬸待他很好。
收養諸伏景光的親戚是對很好的老夫妻,兩人沒有孩子,疼愛景光就像是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招待諸伏高明也十分熱情。
聽兩夫妻說,等再過幾年,諸伏景光如果要回長野的話,他們也會去長野買房子住下,兩夫妻都已經到了該退休的年紀,長野的風光很美,剛好適合頤養天年。
諸伏高明鬆了口氣,對兩位老人感謝了他們對景光多年的照顧,同時保證他們兩兄弟是懂得感恩的人,以後一定為二老養老。
和老人家吃了頓飯,諸伏高明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鍾到東京的警署報道。
這邊的大森警官曾經是茂山財團調查專案組的組長,對於諸伏高明的能力十分看重,所以這次才會喊他過來,也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
看到自己器重的後輩來報道,大森警官立刻喊他過去,找來這次案件的卷宗給他看。
這是一起拐賣兒童案,罪犯相當狡猾,最近的三起兒童失蹤案並沒有留下太多痕跡,隻在最後一起案件不慎遺留了一塊手表。
那是一塊假麵超人的手表,小孩子都很喜歡。
“他是利用手表來誘拐孩子的?”諸伏高明問。
大森警官搖了搖頭,說道:“目前還不確定,據丟失了孩子的父母說,他們的孩子都十分乖巧,平日裏也不會隨便亂跑。”
“那些家庭都是普通的中低產階層,家境並不富裕,那塊手邊價值兩萬日元,一般的家庭是不會給孩子買的。”說到這裏,諸伏高明又指著卷宗上的一個地方說道:“這三個家庭雖然都沒有多富裕,但他們的孩子上的卻是貴族學校。”
所謂的貴族學校,一年下來沒有幾十萬是讀不起的,這對於幾個家庭來說更是雪上加霜,估計這幾年都在縮衣減食,或許還去貸了款。
貧苦人家的孩子讀貴族學校,這是他們能夠給孩子最好的教育,也自認為是對孩子來說最好的選擇,但是與其他孩子之間的貧富差距卻無法彌補,小孩子的心思或許很單純,但有時候也更直接。
比如:他是個窮鬼,我們不要和他玩。
再比如:他穿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大家不要理他。
又比如:我的媽媽給我買了假麵超人的手表,你沒有吧!
很單純,很天真,卻也更為殘忍。
“這塊手表是最近假麵超人新出的周邊,據說賣得非常火。”諸伏高明指著手表說道:“據我推測,班上應該有不少的孩子有這塊手表。”
大森警官眼神驚豔地看著諸伏高明,笑著說道:“你隻是看卷宗就知道了?”
“多少猜到一些。”
“你說的沒錯,班上的孩子大多數都有這塊手表,畢竟對於貴族學校的孩子來說,一塊價值兩萬日元的手表根本不算什麽。”大森警官說道。
但是,對於一個中低薪家庭來說,孩子鬧著買兩萬日元的手表會讓他們無法理解,甚至覺得孩子是在無理取鬧。
他們沒有生活在貴族學校,所以不明白周圍都是什麽樣的,也不明白缺失那樣的一塊手表會讓他們的孩子在學校有多麽舉步維艱。
“失蹤的三個孩子在學校都遭受了孤立吧?”諸伏高明又問。
大森警官點頭,說道:“我問過他們的老師,學校那邊說班上不存在任何孤立,但是我去做詳細調查的時候,卻發現班上的小孩多數不樂意和他們玩。”
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手表,他們是異類,他們是窮鬼。
小孩子或許都不會了解貧窮真正的含義,卻擁有著自己最直接的判斷,他們不去和那些人玩,因為“很丟人”。
“總有一些家長認為將孩子送去好的學校就是為他們好,可他們才隻是小學生。”大森警官表現得十分憤怒:“你能明白呢?那些才五六歲的孩子在學校裏麵究竟遭遇了什麽?他們不明白雙方的差距,他們隻知道因為沒有手表所以便低人一等,沒有人願意和他們玩。”
至於體諒父母之類的,就更是一種笑話了,那個年紀的孩子根本不懂那麽深刻的事情。
他們記憶最深的是什麽?是別的小朋友擁有最好的玩具,自己卻什麽都沒有;是別的小朋友吃著精致的便當,自己卻隻能吃劣質食物;是別的小朋友一身名牌,他們身上卻穿著便宜的地攤貨。
若是再年長幾歲,他們或許會體諒,但是現在他們隻覺得無所適從,會哭鬧、會抗拒上學、會纏著父母要那些昂貴的令父母覺得他們是在無理取鬧的東西。
才隻是那麽小的孩子,卻遭受著就連大人都未必受得了的冷遇,仿佛整個世界都和他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排斥他。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突然拿著一塊那樣的手表說要送給他,那些孩子們會做什麽?或許有些父母教授過他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接陌生人地東西、不要跟陌生人走諸如此類的道理,但是要求小小年紀的他們去抵抗那樣巨大的**,未免也太過分了。
“能夠這樣準確地掌握那些孩子的信息,我懷疑對方已經盯了他們很久,所以著手調查之前經常出現在孩子們身邊的人,可惜一無所獲。”大森警官歎了口氣。
諸伏高明卻提出了相反的意見:“不,並不需要長時間去接觸。”
“怎麽說?”
“這種事情,隻要掌控一定的心理學知識便可以知道,就好像我看了卷宗就會明白那些孩子受到了孤立一樣,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去貴族學校上學,被孤立的情況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也會占到百分之八九十之多。再加上之前所流行的價格高昂的玩具手表,這一點隻需要去貴族學院門口看上兩眼,就會發現裏麵的孩子多數佩戴了手表,根本不需要長時間的接觸。”諸伏高明認真解釋。
大森警官表情凝重,臉色更難看了:“這豈不是更難查到是誰?”
諸伏高明沒有否認這一點,的確,這樣會更難抓住誘拐犯的把柄。
但是有一點……
“不需要去調查經常接觸孩子的人,但可以從學校入手,去調查出現在學校門口卻又和學校完全沒有關係的人。”諸伏高明提出建議。
大森警官皺了皺眉,說道:“每天那麽多的人路過學校……”
“不,他並不是路過,一定是經常出現在學校附近。”
“為什麽這樣說?你剛剛不是說他並不會接觸孩子嗎?”
“誘拐犯雖然不會接觸孩子,但是他並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而貴族學校的門口和附近都是有監控的。”諸伏高明語氣篤定:“我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但至少可以知道一點,他對於學校附近的監控位置都十分了解,所以才能在下手的時候避開監控,這需要多次不引人注意的觀察才行。”
諸伏高明的話很有道理,大森警官的眼神立刻一亮,連忙安排人去排查孩子失蹤前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的監控錄像,找出與學校沒有關係卻經常去學校附近的可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