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蒼涼

李鳴的喝聲，讓小牛精神大震。

看到那個迎風而立的年輕身影，小牛熱淚盈眶，激動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些天，小牛親眼看著李鳴的失魂落魄和孤獨，卻愛莫能住。隻能將默默地守護著李鳴，避免他被人欺負。

尤其是在吳興城中，看到李鳴被人當成乞丐，遭受別人白眼和冷漠，甚至欺淩的時候，小牛的心痛如刀絞。

有多少次，他曾經捫心自問：主人已經墮落，自己這樣跟著他下去，有必要嗎？

多少次，小牛萌生離開李鳴的想法。正在痛苦中掙紮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跟著李鳴這些年的經曆。

自從他從血妖河中出生以來，李鳴待他極好。

多少次遭遇惡戰，李鳴總是將他擋在身後，自己卻要承受最大的危險。

起初，小牛還不太理解：為何別人的主人，總是讓靈寵承擔最危險的任務，自己主人卻是自己承擔最危險的事情。

時間久了，小牛終於走了答案。

李鳴是真的拿他當朋友、當親人。所以，每當有危險時，李鳴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卻把相對安全的地方，留給別人。

一劍山上，李鳴和尊主大戰，同伴被尊主動用九世妖塔吸走。李鳴趕忙出手相救，結果力不從心，讓尊主收走了同伴的靈魂。

這本來就不是李鳴的錯，但他卻很自責，以至於很多時間失魂落魄，宛若遊魂。

不是李鳴矯情，而是李鳴給了同伴一個承諾，卻沒能實現的自責。

這些天，李鳴經曆了人世間的心酸疾苦、生離死別。讓他對生和死，有了更深的認識。

尤其是老伯爺孫兩個，在危險來臨時，卻為對方安危著想的舉動，深深的刺激了李鳴。

讓李鳴，想起了在琉璃秘境，為了保護他不惜自爆阻擊尊主的朝陽社學長、學弟；讓他想起了在丹聖廣場，為了自己卻被人擊殺的老師屈誌遠；想起那些為了保護他而不惜自己性命的許多熟悉的麵孔……

那些人執著、頑強的和敵人拚搏，為的就是讓能讓李鳴這位帶來三千秘境希望的新星活下來，將平安帶給所有的三千秘境。

想明白了這些，李鳴突然覺的自己活著的責任更大，要是他這樣輕易放棄，當一個默默的逃兵，為了保護他死去的那些強者，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

李鳴淩空而立，衣衫在疾風中鼓**。蓬亂的頭發，卻像在絕望中立起的一麵殘破的軍旗。

殘棋代表著“人未死、心未死，一切還有希望”。

此刻的李鳴，看似神色平靜的望著成為廢墟的吳興城，情緒隱約激動。

其實，他身上的冰寒殺意和目光中的怒火，早就在此刻不經意間爆發，婉若狂風、呼嘯而出。

讓人看了，忍不住全身冷汗直冒。

“大哥。”

小牛見此，趕忙大喊一聲，才將全身怒意的李鳴喚醒。

燃燒著的怒火和磅礴殺意，隨著李鳴的轉身，悄然散去。

“從今天起，我們和尊主之間為死敵。

他不死，我不休。

他不交兄弟們的靈魂，我不饒他。

兄弟們的靈魂若是有一個在他手中消失，我殺十個尊主的手下，祭奠死去的兄弟。”

李鳴鄭重、冷漠的說著自己的決心，整個人宛若雕塑。

卻讓聽到他聲音的小牛，熱血澎湃。

“是，大哥。從今天起，小牛跟著你殺尊主。尊主不死，我們絕不罷休。”

小牛擲地有聲的回應，在吳興城上空響起，兩人身上散去的殺意，卻在此刻不經意間飛速爆發。

轟的一下，宛若利劍出鞘，帶著兩人的憤怒和堅定意誌消失，宛若雷霆之怒，將要懲罰尊主。

吳興城中的殺戮，因為李鳴的一聲怒吼而終止。

尊主盟的武者，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再也不敢來犯。

李鳴沒時間幫助吳興城的人重建家園，在尊主盟的武者出現的刹那，李鳴已經明白：現在的三千秘境，早就風雨飄搖；很多搖擺不定的秘境，很有可能在天主李治未歸，他自己失蹤時投靠了尊主。

這讓那些曾經寄予他厚望的秘境，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李鳴清楚，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不是和尊主展開你死我活的激鬥，而是凝聚人心。

讓那些絕望的、失落的武者，燃起一絲希望。

那怕這個時候，僅僅是燭火般的光明。也足夠讓曾經擁護他們父子，此刻被尊主不擇手段報複的三千秘境，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我必須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承擔點燃希望之火的重任，並勇敢的帶著大家和尊主開戰。”李鳴輕聲道。

想通了這些的李鳴，神色但是變的輕鬆起來。

嘴裏，竟然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

“大哥，你這是？”

小牛看到這裏，頓時一驚。

跟隨李鳴這麽多天，還是首次看到李鳴臉上的笑容。

“小牛，我需要一些幫手。你現在通知吳興城的人，告訴他們，有沒有人願意跟著我，替死去的親人報仇。若是願意，在一柱香內，在菜市場匯合。”李鳴道。

小牛聞言，目光中滿是疑慮。

“大哥這是想幹嘛？他們都是凡人啊，就算將他們集結起來，能對抗尊主盟的武者？”小牛疑惑的道。

想著吳興城的人，都是普通的凡人時，小牛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出於對李鳴的信任，他倒是一句話都沒說，而是釋放自己化龍境的強大修為，將整個吳興城籠罩。

小牛的本體是夔牛，那是專門執掌雷電的強大靈獸。

上古時期，小牛的祖先，比起真龍中的強者，也惶惶不讓。

小牛的血脈，不可謂不強大。

自從他修為達到化龍境界後，領悟了一絲雷電神通。

此刻，他騰空而起。

吳興城上空，立馬驚雷滾滾，雷鳴大作。

狂暴的聲音，宛若要在瞬間將整個吳興城毀去。

那些忙著葬埋死去親人的吳興城人，當即被如此狂暴的雷鳴聲吸引。

聲色中，露出一抹驚駭的恐懼。

就在這時，小牛的聲音傳遍所有吳興城人的耳中。

“我大哥李鳴，讓我問問你們，有沒有人願意跟著他，一起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要是有的話，在一柱香內，到菜市場集合。過時不候。”

小牛話音剛落，無數驚恐的目光頓時一亮。眾人加快了埋葬親人的動作。

吳興城，廣糧店門口。

糧店老板廣二發吃力的將被尊主盟武者殺害的兒子一家埋在一起後，又扛起鋤頭，在不遠處，為自己的老伴秀芹拋了一個小土坑，草草埋了了事。

若在平時，準會有鄰居站出來指責廣二發不敬死者。

現在，所有人都做著和他同樣的事情。

因為，他們都想跟著李鳴，去給死去的親人報仇。

廣二發埋好了老伴，從殘破的店裏找來一把缺口的菜刀插在腰間。然後扛著半袋子沒有被糟蹋的大米，朝著隔壁的王大媽家。

“王大媽，我是二發啊，我來給你送點米。我要去跟著李鳴，給死去的娃和老伴報仇，以後你要多保重啊。

若是我以後回不來了，每年鬼節別忘了給她們娘幾個的墳上添把土。”

廣二發說完，默默放下了肩上的半袋米，神色堅定地朝菜市場走去。

躲在門後的王大媽見此，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偷偷打開了半扇門，剛要看看廣二發的背影時，又有人牽著三隻羊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來人是位三十出頭的漢子，長的尖嘴猴腮，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到處亂轉，仿佛在尋找什麽東西值錢，明天好順走。

王大媽看到漢字的瞬間，臉色微微一變。

尤其是看到漢子手中的一隻跛腿羊時，目光中滿是怒火。

“朱六，我早就說我家的羊是你偷的，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可惜啊，我家大牛已經不在了。否則，我今天一定要讓他打斷你的腿。”王大媽怒道。

漢子朱六聞言，尷尬一笑。

原本尖嘴猴腮的他，顯得更加討人厭。

鬆開牽著小女孩的手，將牽羊的繩子交給小女孩，指著王大媽鄭重的交代。

“娟兒，從今天起，王奶奶就是你親奶奶。你長大了，要對王奶奶好，聽到了嗎？”

女孩不說話，隻是眨巴著清澈水靈的大眼睛，用力點點頭。

她不明白，自己的爹好好地為何要說這番話。

朱六見此，慈祥一笑。

隨後，目光落在王大媽身上。

“王大媽，偷你家羊的事，真是抱歉。

我朱六雖然在吳興城靠偷盜為生，可從未偷過街坊鄰居的東西。

還記得前些天來吳興城的馬戲團嗎？你家的羊，我是從馬戲團裏牽來的。本想用它買幾個大錢，給娟兒娘治病，可惜命短的她，倒是搶到了前頭。

王大媽，羊我給你家牽回來了。多的這兩頭，也給你家吧。我老朱家用不著了。

看在鄰裏多年，還有死去的娟兒她媽的麵子上，還請你多照顧娟兒。

這次，咱吳興城的人被尊主盟的人殺的差不多了。

作為吳興城人，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朱六沒什麽大本事，平時幹的是偷雞摸狗的勾當，經常被街坊鄰居瞧不起。

這次，我朱六也要抬起頭做人。

時間不早了，我得去菜市場找李鳴大人，跟著他給咱吳興城死去的人報仇。”

朱六說完，從地上撿了一塊板磚，揣在懷中，大步流星的離開。

王大媽將迷茫的娟兒摟在懷裏，小聲嘀咕。

“你們都是要幹嘛去啊？尊主盟的那些人可是武者。你們去了能對付的了他們的一根小指頭？”王大媽哀怨的道。

“王大媽，我們是比不上尊主盟的武者，但咱吳興鎮這麽多少被殺，我們這些活著的大老爺們連個屁都不放，我們吳興城的人，還有什麽臉麵活著？

得了，我也不用去找別人了。我家老四就留在你這裏了，這些錢東西你拿著，以後老四就是你的親孫子。”

就在這時，買農具的宋老六，扛著一柄鋼叉，又將自家唯一殘存的老四交給了王大媽。

自己，火急火燎的趕往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