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長長的指甲鉗起魚缸裏一條小小的魚,指甲一用力,或碰亂跳的魚便切成了兩半,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著狠毒的光,整個麵容扭曲,顯得格外的猙獰,
“是——”明珠服了服身,轉身退下
卻被夏子嬈攔住了
“慢著——,先準備一杯酒,陪我去牢裏慰勞慰勞我的親爹爹,他將我養的這個大,連一杯送別的酒都沒有,多沒意思——”
美目一斜,一道輕輕的笑聲,明明是慵懶的語氣卻讓人聽上去不寒而栗,膽寒非常。
明珠站在原地長長的一頓,許久,才福身道
“奴婢遵旨——”
看著明珠離去的背影,轉過頭來的目光陰寒無比,慢悠悠的坐回了床榻,輕輕的將身上的羅紗理向一邊,把玩著纖細手指上的精美的護甲,拿起紅木小花矮幾上麵的盒,揭開蓋子,裏麵是早準備好的白色的粉末,用護甲輕輕的勾起一點,夏子嬈唇邊泛起冷冷的笑。就這一點,就能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曲曲折折的暗道,深邃,綿長,冰冷的牆壁,牆壁用粗糙的石塊打磨而成,地上的濕氣漫至上來,整個牆角便加深了一層印記,牆壁與地麵縫隙的相交處,有些肮髒的細碎的顆粒,或是夾雜著幾個黑黢黢的老鼠屎。
“聽說前右相大人有風濕,人老了,不中用了,屬下按娘娘的吩咐找了一個最適合養病的牢房給他,保證讓他整天抱著腿疼的睡不著覺——”
由侍女在前提著燈,主管著牢獄的司監滿臉帶著殷笑在前引路,昏黃的琉璃燈在地上劃開小塊的光暈,夏子嬈披著一身高貴的狸毛大氅,裏麵的風毛找人精心剔除過的,隻留下最柔軟的一截,既不太冷也不太熱,滿身的珠光寶氣在這陰濕的地牢裏顯得毫不相承。
“有勞海大人了——”
悠悠的婉婉的聲音,聽了讓人覺得全身酥麻,司監一聽受到了讚揚,立即眼笑眉開,哈著腰道
“這是奴才應該做的,為貴妃娘娘辦事是奴才的福氣——”
身邊的明珠抿嘴輕笑
“你到是個明白人——”
“現在這宮裏就是娘娘最大,奴才自當要盡心竭力——娘娘,啟稟娘娘,到了——”
獄卒上麵悉悉索索一陣聲音將門打開,‘哐當’一聲,沉重的鐵鎖撞在牢門上,發出一陣清亮的刺耳聲,門一開,裏麵的惡臭味一陣散發出來,周圍的侍女守衛都捂住了鼻,夏子嬈亦是重重的退後一步,用手帕捂了鼻子。
“什麽味,真臭——”
“是啊,真臭——”
此起彼落的嬌嗔抱怨聲。
身邊的明珠沉了臉,對著身後的一群宮女冷聲道
“都在幹什麽,一副什麽沒有受過的嬌小姐模樣給誰看,把燈拿來,護著娘娘,誰再抱怨把誰關進去——”
牢房裏麵漸漸有了動靜,有宮女鼓足了勇氣捂住鼻子上去,燈光照亮地上一小塊的地方,一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臉轉了過來,長長的黑發夾雜些許白亂蓬蓬的散開從額上垂下來,地上潮濕陰冷,連鋪在地上的草全部是濕的,爛在地上戳成一團,燈光移過去,臨門的地上一口殘缺的碗,裏麵的吃食全部已經發了黴,長出了花花綠綠的黴,但是還能看見新鮮的手指挖過的印跡,可見這幾天,都沒有人送飯,餓的不行了就吃這個,挨著牆壁的地方一股子屎尿的臭味,有的宮女已經忍受不住的攀著鐵杆嘔吐起來。
“夏衍啊。夏衍。堂堂的右相大人,你也會有今天——”
夏子嬈冷哼一聲,轉身走出牢門,身邊的獄卒忙不迭的讓路
“你們都下去——”夏子嬈站在牢門外冷冷的下命令,裏麵的宮女如臨大赦般,慌忙逃出來。
“把燈給我——”沉沉的聲音,眼神淩厲看向那個挑燈的宮女,宮女向外奔跑的腳步一停,恭敬的將燈雙手遞過去
夏子嬈接過侍女手中的燈,冷冷的靠近牢房,燈光從稀疏的鐵柱裏漏進去
許久。牢裏一道蒼老的顫抖的聲音,長長的指甲裏填滿了汙垢,吃力的爬過來
“嬈兒。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父親。你。你怎麽能下的了如此的狠手——”
“你——”夏子嬈輕輕一笑“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早死了。我那不爭氣的母親一開始就這樣跟我說的——”
許久,牢房裏才稍稍又發出一點聲響,是膝蓋摩擦地麵的聲響,一絲一絲,聽起來格外的心驚,沉悶的悲愴的聲音
“我。我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漓兒的母親。我。我的確不配為人…”
用肮髒不已的雙手懊悔的捂住臉,一道沉痛的哭聲,深深的內疚折磨著這個垂死掙紮的老人
狠狠的一摔袖,眼眸裏是憤恨的目光,夏子嬈厲聲道
“少在我麵前假惺惺的來這套,那個賤人的母親都什麽可對不起的,從小跟她的女兒一樣,享盡榮華,一出身便是高貴的千金大小姐,可是我的母親呢,就是一個勾欄院被人瞧不起的妓女,被人踐踏,任人欺淩,悲落半生——”
“可是。漓兒。再怎麽說她都是你的親姐姐。你放過她,這些都不關她的事,都是爹的錯。是爹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夏子嬈厲聲打斷,眼眸中閃出凶狠的光,黑暗中,瞳孔晶亮一閃一閃的光如來至地獄的魔鬼“是你醜陋的虛榮心害了我娘,也害苦了本宮,當年你本來就隻是來至一個破落戶家的秀才,四處給人抄書寫字靠青樓裏的女子譜曲寫詞度日為生,是我娘看上你,看到你的滿腹才華無處施展,才用自己出賣了幾年的身體存得兩個錢——她的寶貴的積蓄給你打通了司學院,然後保你入選的名額,你才擁有了進殿仕考的資格,否則,哪有什麽狀元可中——”
“是。是我錯了。我辜負了你娘——”沉痛的聲音懊悔不已,一字一句滿是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