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
第兩百二十四章
可是,到了下午,孩子就開始出現夢囈,在夢裏吵鬧,然後開始發燒。
當夏子漓給孩子換睡衣的時候,才發現孩子身上的大大小小的瘀痕,大大小小,紫紅紫紅的,一團一團的淤血,觸目驚心。
孩子在**發燒不停的哭鬧,閉著眼咿咿呀呀說著囈語,太醫也不知道小郡主的發燒來至何處,隻是開了清熱退燒方子,而此時的夏子漓看到孩子滿身的傷痕,她的手顫抖的撫摸著孩子稚嫩的肌膚,她的手那麽慢的摸在這些傷痕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久久的不肯顫落下來。
她就離開了一會,隻是一會,孩子就被折騰的半死不活,如果賀雲珍一直呆在府裏,她的孩子,終究,這後果,她有些不敢想,墨雲軒那麽沉默,孩子受了傷,滿身的傷,針紮,如此大的傷害,她想都不敢想的傷害,墨雲軒居然隻說了那麽短短的一句話,算是給孩子一個交代,她不知道墨雲軒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孩子,她的孩子,不能再出問題。
滿屋的丫鬟婆子,進進出出,紫兒不停的用濕帕子掠幹了遞給她,丫鬟們送了茶點,茶水進來,一整天,她滴水未進,她心上的痛又豈是旁人能夠體會。
她在裏麵,呆呆的坐在床榻上,手愛憐的撫摸著自己受傷的女兒,一眼又一眼的看,放佛總是看不夠般,
長長的潢色的雲霞煙紗隔著,紫檀木框著的鴛鴦和合屏風,將裏麵和外麵隔開,外間,墨雲軒一臉沉鬱的坐在外麵,他的側麵,花梨木的座椅上,是洛禦風。
“後悔了麽——”洛禦風看著他一臉沉鬱,墨雲軒很少沉默成這樣,他有些擔心但是又不便顯露在外。
其實,他當初是不讚成娶那公主進府的,而且,墨雲軒在當初的老皇帝賜婚的時候也可以當眾推辭,雖然老皇帝有一定預謀,但是,憑借著墨雲軒的權力,誰也勉強不了他做任何事,可是,他當時他知道他的心裏是跟夏子漓賭氣,然後才莫名其妙娶了另外一個女人進屋,現在可好,府裏鬧的雞飛狗跳不說,連鍾愛的女兒被人傷成這副模樣還必須得忍,為了計劃還得忍,這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有點——”洛禦風剛剛腹語完,就聽見墨雲軒淡淡的聲音,他驚訝的抬頭,居然聽見墨雲軒說後悔,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說有點後悔,這不是稀奇麽。
墨雲軒有些煩鬱的看他一眼,他臉上的驚訝的表情更讓他覺得煩燥,他看了他一眼後,便收回目光。
有些頹然的扶額。
“夏子漓一天水米未進,而且我知道她也生我的氣,至從孩子抱回來,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知道她心裏有多惱我——”
他說著,淡淡的表情,瞳孔裏麵有黯然,但更多的是看不懂的深邃,洛禦風也知道,麵前這個男人他的思想是那麽的琢磨不透,別說夏子漓一個女人,就連他在他身邊跟了這麽多年,他的計謀也不底,但是幾乎沒有將他摸透、
外麵雖然有兩個人的對話,可是卻很安靜,相反,內室裏麵卻依然一片煩亂,端水遞藥,行行走走,伴隨著孩子的哭鬧聲,所以,外麵聽得見裏麵的動靜,裏麵卻聽不見外麵。
許久,正一片噪雜聲依舊的時候,夏子漓卻紅著眼從內室出來,她穿著一身素淨的長裙,洛禦風似乎好久沒有見她,見麵前這個女人他微微一愣,容色依舊,清香淡雅,臉上又輕減了不少。
夏子漓看到洛禦風在外麵稍稍楞了一下,她不知道外麵有兩個男人,可是,現在,這些對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話要對墨雲軒說。
她瞥了眼洛禦風,然後神色自若的走到長案麵前的墨雲軒旁邊。
她看他一眼,麵色單定,聲音清晰
“我要帶著嫣兒離開——”
看見夏子漓出來的那一霎那,墨雲軒濃黑的眸子無謂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他看她在他的視線裏走近,他撐在書案上的手放下,就那樣看她,看她走來,聽她想要說什麽。
但是,夏子漓開口後的一瞬間,墨雲軒明明是淡定的眼睛忽然變得飄忽,裏麵一抹亮色閃過,但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去哪裏——”
他維持這那個姿勢沒動,語氣平靜的問她。
“去西北,找我姐姐——”隻要帶著孩子離開,遠離這裏,既能平平安安,又能跟姐姐一起享天倫之樂,她覺得比留在這裏好。
留在這裏,她覺得好累,累的快要喘不過氣。
孩子受傷,她的心痛,
跟墨雲軒在一起,她的心累。
看到賀雲珍,她的心煩、
總之,這府裏,她是不想再待下去——
帶著嫣兒離開,離開這裏,一切煩惱都沒有了。
可是,他會放過她麽——
“不行——”果然,她話音才剛落,就聽見墨雲軒一口斷然的回絕。他的臉一下子暗沉下來,濃眉驟然的壓下來,聲音淩厲
“你最好想都別想,嫣兒是我的孩子,就應該留在府裏,你別想帶她走——”
其實,他說的言不由衷,知道她說要走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都要爆開,其實,當她一臉平靜地從內室走出來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他是何等睿智的人,可是,他不能失去她,不能離開她,離開她,他的生命沒有半點歡愉,她和孩子就是他的一切,可是,她現在想要把他們從他的生命裏帶走,不行,絕對不能,一個都別想走。
他想要留下她,可是,他說不出口,他是一個大男人,求一個女人留下來總覺得心裏下不了台階,所以,他用了孩子做借口,想用孩子牽製她,讓她不能離開。
夏子漓知道,夏子漓就知道,他的那一句話斷然回絕的話讓她的心低入穀底,他不會放手,他不會放她走。
她的委屈,她的痛,她的恨在那一霎那滿滿的湧出來,淚滴劈裏啪啦的打落。
“可是孩子再這樣下去會死的,你知不知道,嫣兒她滿身都是傷,滿身都是,我的心裏很痛,很痛知不知道——”
她極盡全力,撕心裂肺的對他吼,那樣的吼聲,把在旁的洛禦風都嚇了一跳,但是墨雲軒顯然不是一般人,聽到孩子全身是傷,他的心裏狠狠的痛,誰說他不關心孩子,孩子受傷他也比任何人痛,他是父親,怎麽會不疼自己的女兒,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不對,他現在必須得忍,他已經是給了那個女人最後一記忠告,他不會再讓他的孩子受傷。
他也知道她心裏的痛,孩子受傷,他難過,她一直那麽疼愛孩子,這個事情一定更打擊她,可是,不管怎麽說,她也不能跟他說離開。
’她帶著孩子一走了之,可是他呢,他怎麽辦。
她想丟下他一個人走,門都沒有。
“不管你怎麽說,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聽著她的哭訴,看著她那副傷心憔悴的模樣他也心疼,可是,他的底線,他也要堅持。
夏子漓聽著耳邊他斷然回絕的一句話,她說了這麽多,她已經快要崩潰,他就這樣一句話攔截了她,否決了她的決定。
“墨雲軒,我這裏一定不會聽你的,我要帶著孩子走——”
夏子漓這一次是恨極了,為什麽他就如此的冷血,冷血的讓人害怕,難道她的身邊本來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她如此的傷心,幾乎近乎絕望,他就這樣不冷不熱的表情,不甜不淡的語氣,然後決然的否定她,她真的要瘋,像要被磨瘋。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要走你走,孩子必須留在府裏——”
隻要有孩子,他相信夏子漓根本不會走,她是孩子如命,是母親都不會舍得自己的孩子。
他說的無謂,可是殊不知這幾個字已經刺到夏子漓的傷口,心深深的疼,他居然拿孩子來牽製她,這個男人,無藥可救,真是殘忍的可以。
她知道,他能這樣說一定會這樣做,他是一向欺負她夠了的,他怎麽會舍得放開一個認他揉捏的玩偶。
玩偶,她為什麽會想到這樣一個好屈辱的詞,可是來形容她,也不正是恰如其分麽。
可是,看眼著**才剛滿一歲的孩子,她晶瑩的水眸,那麽傷,那麽傷,淚水不停的滾落,怎麽離得開,怎麽舍得將孩子丟下,墨雲軒也根本明白才會拿這個要挾她吧,現在,孩子是她最大的弱點。
她的身子,突然間,那麽軟,那麽軟,她多希望自己現在暈死過去便什麽都不知曉,可是,沒有辦法,她的腦袋那麽清醒,眼神卻一點點的呆滯茫然,為了孩子,她還是必須得忍受下去。
腳邊的光滑的地麵上,她的眼淚一顆顆落下,暈開,水漬一圈一圈的朝周圍彌漫,那些東西,在她的視線中重疊,反反複複。
在一旁久久站立的洛禦風看著眼前的一幕,終究心裏不是滋味,而墨雲軒一臉黑,也是沉鬱的可以,久久沉默,一語不發,兩個人,現在,唉——
他一個局外人,他也幹涉不了,也能歎息。
夏子漓變了,變的比之前更不愛說話,更不愛笑,對人對物都是淡淡的。
孩子的燒終究是退嚇了,太醫說沒有大礙,身上的瘀痕也在一點點的消退,但是夏子漓的心情總是沒有好起來,孩子出愈後。一連幾天,夏子漓的臉上都沒有一點笑意。
天居院守衛深嚴,而且王爺也下了令,側王妃搬去別居,跟天居院隔得開開的,不經允許不能踏入天居院,手下的乳母奶娘,包括一幹子下人,都不允許隨意觸碰世子,郡主,所以,孩子應該是不會出任何的錯。
讓賀雲珍搬去別居,算是給了賀雲珍很大的一個教訓,她的臉丟的府裏到處都是,下人們竊竊私語,王爺明擺著偏著王妃,對於賀雲珍來說,接近墨雲軒的機會就更難得。
雖然,墨雲軒似乎也做了該做的一切,可是,夏子漓就是高興不起來。
他傷她,傷的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夏子漓現在根本不跟他說話,墨雲軒的話也不多,但是現在他們之間根本就是無話可說,同桌子吃飯,墨雲軒每次會主動給她夾菜,夾她喜歡吃的東西,他隻要夾,她就埋頭吃,吃不完就算了,雖然不說話,墨雲軒對她的限製卻也沒有當初那麽強烈,隻要她不說離開,他似乎都由著她。
夏子漓也知道,墨雲軒是為了讓她高興心情,疏散心情,讓她覺得王府不會有那麽強烈的窒息感,可是,她的心結,她的心怎麽可能打得開。
他們之間,似乎連最初都回不去了
好久沒有去看夏子嬈,過了快兩個月肚子應該又大一點了吧,再過一個多月差不多快臨盆了。
她將孩子哄睡著,然後帶了些時鮮水果,這幾個月來,陸陸續續她也叫人送東西送了不少,隻是沒有機會出府,聽說夏子嬈現在能起身了,但是她的腿因為當初在牢裏用刑過度,站不起來,現在也隻是坐在輪椅上。她從抄手遊廊出去,然後,走到盡頭,就看見墨雲軒從外麵回來。
“我去看子嬈——”看見他,她頓了一下,想到許久沒有跟他說話,她出去跟他說一聲是好的。
墨雲軒穿著一身華麗的白色錦緞,袖口和衣襟織了幾條栩栩如生的蟒,江水爪牙,很是逼真,他的路過之處,一股渾然天成的逼人氣息猶然而顯,他的五官俊美中帶著一種冷冽,讓人不敢直視。
但是,麵對夏子漓,他的神情緩和了下來,聲音淡然。
“嗯——”
輕輕的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夏子漓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後麵跟著紫兒。
馬車從王府出發,一路上經過人潮如織的大街,夏子漓是好久沒有出來透透氣,外麵的脂粉店的香氣,還有路邊小攤販叫喊著,蒸籠裏熱氣騰騰的饅頭包子,天氣回暖,街上很多姑娘,出閣的,未出閣的,都出來了,衣裙花花綠綠的,遠看如一片霞雲,很是好看。
王府的馬車一路過去,街上的人都自動避讓,人多,但是很通暢。
一路駛向郊區,兩邊是參天的大樹,然後經過一個驛站,便到了這片楓樹林,夏子漓來過這裏,所以有些印象,大門外遠遠的就看見守衛在門前,這是王府的私人地契,別人不敢靠近,夏子漓進來後,掏了腰牌。
下麵的人行了禮,恭恭敬敬的放行。
一走進,夏子漓就看見院子裏挺著大肚子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她身體臃腫,穿了一件加厚的絨衣,素白的,一片白淨的令人心酸。
“是姐姐麽——”
夏子漓站在原地,還沒有開口,原本背對她的女人卻已經轉頭,夏子漓看她,臉上已經很幹淨了,可是再找不到過去漂亮的影子,黔字怎麽也抹不掉的,這本來就是一種滅絕人性的做法,可惜了原本的一張絕麗的臉。
她的心隱約的疼痛。
但是,容顏始終是其次,心靈美還是最好的。
聽見夏子嬈叫她,本來看著夏子嬈現在的情景讓她傷心,而且,最近,她身上又出了如此多的令人不愉快的事,她真的是笑不出來。
但是看著夏子嬈,她不得不擠出笑臉來。
“子嬈,我來看你,我不知道你現在怎麽樣了——”
一句話完了,兩姐妹站著卻什麽都說不出口,夏子漓在夏子嬈的輪椅旁邊放著矮凳坐下,矮幾上麵放了幾個大大的水梨。
水梨清火又利尿,對孕婦來說是最好的,這是寧王妃當初告訴她的。
寧王妃,似乎好久好久都沒有想到這位一直關心她,讓她佩服卻又沒有她那樣恣意灑脫的女人了,更何況,這是她的親姐姐,緣分,就是這麽奇妙,當她看她第一眼時,她就那麽的有親切感。
她將手裏的水梨剝皮分成了好幾塊,將中間的瓤核去了,然後分成小塊的遞給夏子嬈。
夏子嬈也沒有推辭,用手接了,然後看著麵前的一片新綠的葉子。
看了一眼夏子漓,她的眼眸平靜,語氣穩穩。
“姐姐,這些日子你過的不開心”
她無謂的看了一眼夏子漓,繼續說道:“我雖然幾乎與世隔絕,但是也知道王府裏麵的一些事,畢竟,燕王府裏的一舉一動,外麵的人新奇,這種女人在府裏,遲早是禍害,經曆了這麽多,我也看淡了許多事情,我現在唯一擁有的,就隻有你這麽一個姐姐,所以我真心希望你好,所以我勸告你,趁早將她趕出去或者是我就直接弄掉她,否則,她會給你添更多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