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天下二部完

第一部分 3.5 驚世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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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顥和親信衛兵被七八名魏兵包圍,左支右拙,狼狽不堪,左臂已被槊尖劃傷,鮮血迸出披膊。楊忠回首與元顥喊話時,發現情況危急,連奔幾步去救援。元顥身邊一名身材嬌小的衛兵被魏兵長槊橫掃,撞出幾步,跌倒在地,兜鍪甩落一邊,烏黑長發飄逸而出,遮住麵容,從窈窕身材可以看出是一個年輕女子。一名魏兵大步走到她身邊,雙手舉起長槊,明亮刺眼的槊尖向下刺去。她左手撐地,右手舉刀格擋,叮當一聲,她胳膊被震得向下一低,彎刀脫手而飛。她就地一滾,被魏兵戰靴一腳踩住胸口,全身窒息,大驚失色,失去反抗之力,絲毫不能動彈,一滴眼淚從眼角留下,口中悲痛呼喊:“子攸。”

元顥被幾名衛兵糾纏,身邊親衛被砍倒在地,來不及去救,狂吼一聲:“明月。”

楊忠聽不懂她口中所喊,連衝幾步,忽然側麵冷風驟起,寒冷涼氣切膚而來,如果回身格擋長槊,便無法救出倒地的這個被叫做明月的女孩兒。他一咬牙關,不顧擋側麵攻擊,向前一縱,環首刀沒入舉槊欲刺的魏兵背後。楊忠同時大腿一涼,長槊刺入,雙腿失力,身體沒了重心,跌跌撞撞向前撲到,軟綿綿地壓在明月的身軀上。楊忠低頭一看,心神被一剪明眸攝去,淡雅幽香透鼻而入,四麵呐喊和砍殺聲音忽然遠去,殺戮和流血頓時失色,戰場消失無蹤。

明月被小山一樣的身體壓下來,她睜開眼睛,一個陌生的穿著梁國製式鎧甲的健壯英俊梁兵壓在身上,正在睜大眼睛,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不知道背後長槊已至。一名魏兵撲身而上,舉長槊向發呆的楊忠狠狠刺來,明月急得大喊:“笨蛋,快起來。”

楊忠呆呆的目光看著從下翻上的明月,眼睛、眉毛、嘴唇和瀑布般在空中展開的秀發,動作和表情刻入腦海。明月將楊忠掀翻斜滾出去,長槊撲哧紮在地麵,搶過楊忠手中環首刀,斜著一掃,魏兵被砍中小腿,栽倒在地。

明月從地上跳起,飛起一腳,嗬嗬笑著踢中楊忠屁股:“傻瓜,命都不要了嗎?”

宋景休帶著一群梁兵洶洶衝來,砍倒敵兵,伸手拉起沾滿鮮血的楊忠,驚慌起來:“楊忠,你怎麽了?”

楊忠全副身心隻有明月的笑容,直到被她一腳踢來,大腿疼痛鑽心而來,咬牙忍住,向宋景休擺手表示沒事,找到踏燕,翻身上馬,察看戰場形勢。魏兵已經被梁軍分割,被成群梁兵圍在中間,就要被消滅殆盡,已有魏兵跳上戰馬奪路而逃。遠處誘敵的三小隊梁兵合兵一處,帶著後麵大約百名魏國騎兵在四周兜圈子。楊忠看勝負已分,解下頸間布帶包紮大腿傷口,命令身邊梁兵高舉令旗,藍邊紅底的三角令旗在空中迎風招展,金鑼聲音當當傳出。

楊忠還惦記打賭的事情,轉身問元顥:“我九個了,你呢?”

元顥被圍在中間無法殺敵,抽出弓箭不停射出:“六個。”

“哎,北海龍王隻會射箭,不會格殺。”楊忠搖頭歎息,無法自控地向元顥身邊的明月望去,她一雙明亮眼眸也正望向自己,心中劇跳,立即慌亂將目光躲開。

誘敵的馬佛念看到令旗,轉瞬聽到收兵鑼聲,便不再兜圈,聚集梁兵向己方陣形衝回,上百名魏軍騎兵如風跟隨而至。楊忠不敢怠慢,命令手下梁軍停止追趕逃跑敵兵,重新麵向敵軍結陣。盾牆林立,長槊置於地麵,半開弓箭,簇頭斜斜向下,隻待馬佛念等人回陣,就開弓放箭。魏軍看出形勢不妙,在弓箭射程外拉住韁繩,幾個頭目模樣的騎兵頭碰在一起商量對策。

楊忠策馬出列,在陣前兜一圈,環首刀向地麵上魏兵屍體一指,狂喊:“索虜入侵中原,占據我們漢人世代居住的土地,屠殺我們的父母兄弟,掠走我們的姐妹,把我們趕出家園,還要想斬盡殺絕,。他們說我們膽小,隻敢躲在城牆上向他們射箭,就是憑借騎兵。我們今天在渦陽城外,沒有逃跑,沒有退回城內,五十對三百,和他們真刀真槍硬打一仗。大家看看,他們留下了一百多具屍體。”

楊忠調轉馬頭,環首刀向空中一舉,聲音傳遍戰場:“他們不敢過來,我們就殺過去。”

梁兵士氣大振,仰天大吼,楊忠揮手止住士卒狂奔的腳步,維持陣形手持弓箭,結陣緩慢向前,每踏出一步大喝一聲,戰場上殺聲震天。步步驚心的喊殺聲音傳入魏兵耳中,他們左右張望,眼看就要進入弓箭射程,箭雨即將罩下,終於不敢戀戰,掉轉馬頭向後,铩羽狂奔。楊忠看見魏兵已退,手中弓箭撲哧裂空而去,口中大喊:“兄弟們,弓箭。”

魏兵如同雨中浮蓮般在箭雨中東倒西歪,七八名魏兵中箭落馬。魏兵數量仍然不少,追擊敵軍必然散亂陣形,容易被敵軍反撲。楊忠當機立斷,收攏韁繩停住戰馬,大聲命令:“不要追了,讓他們把消息帶回去吧,隻會讓索虜聞風喪膽。”

梁兵各舉刀槍,扯破嗓門,隨著楊忠瘋狂大喊,剛才悶聲戰鬥的壓抑和恐懼,受傷的疼痛都從喊聲中爆發出來。元顥難以置信看著這些曾經是敵人的梁兵,如狼似虎喊聲讓他冷毛倒豎。他常聽說梁兵如何不堪一擊,隻敢憑城據守。元顥回味剛才短暫的戰鬥,這群瘋狂梁兵居然在平地硬憾五六倍數量的魏國騎兵,這實在超出他的常識。梁兵死傷數目不到十人,大多都是挨了一刀一槍的輕傷,一百多名魏兵被屠戮殆盡,屍體倒成一片。

橫屍遍野,斷槊橫立,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楊忠喊到窒息,腹腔中的悶氣都被嘶喊出來,嗓子要冒出煙來,轉身從馬背上解下牛皮水袋,敞開喉嚨不需吞咽,不停氣向下灌去,水像小河一樣向口中流去,瞬間消失在腹中。梁兵受了感染,紛紛打開水囊牛飲,戰場殺氣消散。直到梁兵體力恢複,有人騎馬,有人柱刀站立,不少人搶著去照顧滿身鮮血負傷倒地的同伴。

楊忠小腹漲起,肚子被水灌滿,撲通跳下戰馬,拉開褲子舒舒服服地傾瀉。在他閉著眼睛全身舒泰爽的時候,卻聽到風聲突起,額頭火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他跳起來,才發現明月眉立目瞪站在麵前。楊忠被突然打暈,更被她絕世的容顏吸走靈魂,呆呆站立不知躲閃。明月右手再迎麵擊來,楊忠雙手去擋,腿部一涼,褲子滑落在地,嘩啦啦全被尿水打濕。

楊忠大戰後隻顧拚命發泄,忽略明月存在,在她麵前拉開褲檔方便。他終於清醒,慌手慌腳去提褲子,咬牙收緊褲帶。他肚子還沒有發泄完畢,尿水還是控製不住,在褲管裏向下流動,劈裏啪啦落在地麵。楊忠出了大醜,仍然糊裏糊塗:“你都看見了?”

明月被楊忠救下,看著他如狼似虎殺入敵陣,然後跳上戰馬威風凜凜的大聲發令,本來對他心存感激。突然間他下馬飲水,在她麵前拉開褲檔,明月受到極大侮辱,按照往常脾氣,早就舉刀就剁,出拳已算楊忠福氣。

此時,這個銀甲白袍的梁軍校尉瞪著黑亮的眼睛,問出這樣一個挑釁的問題,明月心中火氣被再次激起,右手拔出腰刀迎頭劈下。楊忠手忙腳亂架住明月胳膊,卻不提防她左手一探,掌心亮晃晃的匕首同時襲來。楊忠身經百戰,右肘向下一沉,磕開她小臂,順勢一推,明月輕飄飄地飛出幾步。楊忠出手如飛,梁軍士卒大聲叫好。

楊忠雙手一擋一推,褲子卻唰地滑了下來,他正好聽到手下梁兵大聲叫好,不知道他們為功夫叫好,低頭看看下體,疑惑問道:“好嗎?一般吧?”

梁兵左看右看,笑成一團,宋景休大聲說:“老大,你偉大,不是一般人。”

楊忠手忙腳亂地係上褲子,看見梁兵笑倒一片,板臉命令:“收拾戰場,把受傷兄弟照顧好,把跑散的戰馬追回來,帶入城中。把這些魏兵的屍體也埋了,都是爹媽養的,別讓夜裏的野狼叼了。”

楊忠上馬巡視戰場,這場遭遇戰隻有一頓飯的時間,草地上的受傷士卒發出淒慘的呼喊聲音。一名瘦小的梁兵躺在地上,手腕被長槊洞穿,楊忠跳下戰馬,取出牛皮水袋將傷口清洗幹淨,解下他頸間的布條包紮起來。

明月自覺吃了大虧,要上前找楊忠纏鬥,卻被元顥拉住。明月瞪著楊忠氣呼呼說:“這家夥非常無理,還嘴裏占我便宜。”

元顥俯在她耳邊:“別鬧,梁國皇帝蕭衍就在城牆上,不要因小失大,耽誤借兵的事情。”

明月不再堅持,那邊戰場已經整理完畢,楊忠大聲命令:“皇帝陛下就在城樓,咱們打得漂亮,班師也要威武雄壯。重傷不能走的上中間馬車,大家跟我上馬,魚麗陣形,入城。”

宋景休扯著馬佛念並騎跟在隊列後麵,咬著馬佛念的耳朵說:“咱們五六十人硬抗三百魏兵,殺得他們留下兩百屍體落荒而逃,這件事就要傳遍全軍了。”

馬佛念樂得嘴都合不攏:“不過跟老大掉褲子的事情比,這就不值一提,這件事肯定壓過咱們大敗魏軍的風頭。”

宋景休嘿嘿附和:“楊忠醜大了,見到美女眼睛不管用,褲子都使勁向下跑。不過,軍中的兄弟們肯定要猜破腦袋。”

馬佛念的兩撮黑胡笑得擰在一起,連連點頭:“他們一定猜,什麽樣的美女能夠讓老大一而再的掉褲子?”

宋景休呼呼笑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剛才誘敵的時候,我聽那些人叫她郡主,郡主是什麽來頭?”

馬佛念抿嘴想著,兩撇黑胡左高右低:“皇帝的女兒叫做公主,王爺的女兒叫郡主,她是不是那個北海龍王的女兒?”

宋景休搖頭晃腦:“不像,不像,這個北海龍王還沒我帥,這麽可能生出這麽嬌滴滴的女兒?而且他年齡和我差不多,我連媳婦都沒有,他怎麽能生出女兒?”

馬佛念也想不明白,幹脆不想:“管她是誰?老大剛才失落落魄,肯定被她迷住了,咱們是生死好兄弟,不能袖手旁觀。”

宋景休手按刀柄,哈哈大笑:“我回去和兄弟們商量一下,把這個郡主搶來,晚上直接和老大洞房。”

馬佛念搖頭勸阻:“不能亂來,這個魏國郡主來頭不簡單。”

宋景休將雙眼瞪亮:“奶奶的,魏國是敵國,不搶白不搶。渦陽是咱們地盤,先下手為強,搶到就是我們的,要是被別人搶了,老大就落空了。”

馬佛念知道宋景休魯莽,換個方式勸說:“如果你真搶了,她做了老大老婆,記起你曾對她動粗,你還想混嗎?嗯?”

宋景休嚇得翻動巨大的眼皮:“女人都是小心眼,她要成了老大老婆,我就慘了,多虧好兄弟提醒。”

兩個人聲音越來越大,楊忠轉身嗬斥:“你們兩個嘀咕什麽?打起精神,入城了。”

楊忠回頭之間,明月的目光像一潭清水向他灑來,心中一跳,躲開她雙眸,轉身麵向雄偉的渦陽城樓,踏上吊橋時,身心中隻有她目光中的一汪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