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首都軍區總部內。
“…還是沒出來嗎?什麽指示也沒有?”
“…這可怎麽辦呀,這麽多會議要開,我桌子上積壓的待簽字的文件都快放不下了!”
“偏偏祁副帥又被關了禁閉,這下我們可連主事的人都沒有了…”
“你怎麽說話的!主帥不是還在這嗎?不要命了?”
“…主帥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整天了,到底什麽時候能出來?有沒有人能去勸勸…”
“不行了,那些記者還陰魂不散地堵在大門外,要咱們軍部給城民一個交代,現在網上的輿論對咱們主帥很不利…”
“哎呀!一個兩個都隻會嚷嚷,我去找邱副帥!”
“……”
門外雜亂喧囂,偶爾有一兩句不當言論,也很快便被主流所淹沒。
這次城內敵襲的影響太過惡劣,敵人盾隱,藏匿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遲遲沒有被抓到,而軍方始終沒有采取什麽有效的手段,已經鬧得人心惶惶。
邱子晁剛從病房看完許野回來,敲了幾下門便直接推開,結果迎麵便是幾個砸過來的琉璃茶杯,琳琅破碎伴隨著一陣狂吼。
“滾!!!”
邱子晁閃身躲開立馬關上門沒有讓這失控的聲音傳到外麵去,他趕緊跑過去打開櫃子抽屜拿出藥瓶,“…大哥,上次徐老先生給你開的藥你有按時吃嗎?怎麽先越來越嚴重了,我聽說你把他們都趕了出去,你現在……”
邱子晁還沒把藥遞過去,便被顧辰州一把揪住衣領,他頓時對上了一雙充血猩紅的恐怖眼眸。
沉悶的一陣響聲,邱子晁手裏的藥瓶被捏爆了,連同他的手骨也被攥得哢哢作響。
哪怕再痛,邱子晁沒敢動。好在顧辰州隻是瞪了她幾秒,便退回椅子上癱坐著了。
“…大哥?”邱子晁試探著道。
顧辰州閉了閉眼,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嗓音低啞陰沉,“…外麵形勢,如何了?”
“不太好,”邱子晁沉聲道,他道,“要不然,讓老祁回來吧?你看你現在需要休息,那些公文和外麵那些人我見了就頭疼,讓我帶兵打仗還行但讓我做這個,我真應付不來…”
顧辰州皺起了眉,“他犯了這麽大的錯,理應該罰,讓他回家待著,我已經網開一麵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這時候讓他回來幫忙,那外麵的人會怎麽看我們?說我們軍方無人?你讓那些一直躲在暗處,巴不得我早點下台的人,又怎麽看?”
顧辰州的語氣很緩,一字一句卻像是石錘一樣沉重地砸在邱子晁心頭。
“那我們該怎麽辦呀?”邱子晁著急道,“大哥,要不我去把徐老先生請過來,讓他再給你看看,你說你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前段時間先是暈倒,現在又頭疼發狂,這……”
“你給我閉嘴。”顧辰州狠狠皺眉。
他不悅地看著邱子晁,“事態越急,你越發慌亂,什麽時候能學學祁沐遇事沉著冷靜?你再這樣下去,以後遲早要吃大虧。”
邱子晁被責備,慚愧低下頭。
顧辰州呼了一口氣,涼聲道,“別讓徐老知道了。”
邱子晁猛地一抬頭,“為什麽?”
顧辰州避而不答,轉而道,“我已經讓沈狐那家夥來帝城了,以後我的病,不再麻煩徐老師,明白嗎?”
聽顧辰州的語氣,饒是邱子晁再想不明白,此刻也覺出了蹊蹺,神情嚴肅地點頭,“明白了,這件事情,我會嚴格保密,等沈狐進入首都,我安排時間親自去接。”
顧辰州道,“別被人發現。”
邱子晁點頭,“大哥放心。”
顧辰州這才滿意,他道,“一會傳我的指令,把長俞掉回總部來,那孩子心思縝密,他和你手下那個段塵……罷了,讓段塵留在病房照顧許野吧,你把長俞帶在身邊,總能幫上你的忙。”
邱子晁點頭,但隨即,他又有些煩惱道,“長俞是個好孩子,但是他一來,陸閱那臭小子肯定會跟過來……大哥你是不知道,上次你把長俞調走,陸閱在總部待不過三天,接連翹班不帶隊,禁閉室的門都被他給砸爛了,結果他偷跑出去,直接在戰場上把長俞抱住,兩個人差點被對麵的炮彈炸死,後麵被鎮邊的鍾老將軍好一頓罵,還罵到我這來了,把我訓了個狗血淋頭…這仇我可記著,哪怕陸閱是你手下的少將,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顧辰州微微抿唇一笑,“你當初不也是這個性子?早知道如此,之前就該把他歸到你部下去。”
邱子晁連忙擺手,“那可別!我還想多過幾年快活日子呢,段塵許野哪一個不比他更省心,也就隻有你的威懾能震住他……”
顧辰州按了按眉間,略有些疲憊道,“他們是少年,但同時,他們也是這整個國家未來的希望,不管怎樣,你要好好培養他們…”
邱子晁正了正色,道,“那必須的,那大哥…你呢?”
顧辰州抬起眼眸看著他,淡淡道,“我不是‘生病’了嗎?你每天早中晚給這個辦公室送一次飯,除你和長俞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內。”
說完,顧辰州慢慢起身,他走到牆邊,手指觸碰到牆壁上的隱形按鈕,霎時,一道暗門打開了。
臨走前,顧辰州回頭道,“這裏有任何事情及時通知我,盯住這棟樓裏的每一個人,那些海盜的蹤跡該追蹤的還是要加緊追蹤,網上那些流言,還有那些記者就不用管了,隨他們去吧,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把這場風浪掀得更大一點。”
傍晚。
斜暉落在冰冷無人的街道,秋風瑟瑟,盡顯淒涼,但此時高樓大廈卻陸續有人家點燈,細細閃爍,散發著暖黃色的光暈。
記憶裏,家裏永遠是一片黑暗,冰涼,很少有這樣溫暖的光,像是有什麽人,在等著自己回家。
顧辰州在門口足足站了有兩分鍾,才適應這種變化,然後換好鞋,繃直的背脊慢慢放鬆下來,滿身疲倦地走進了屋。
屋子裏不是他所習慣的冷香,淡淡的奶味,嬰兒身上撲打的幹爽粉香,還有茶餘飯後未完全散去的食物香氣,連空氣都有了溫度。
莫名的,澆滅了心頭盤踞的那一團他不堪其擾的煩躁。
然而,當顧辰州再往裏走,那股煩躁感又湧上來了,原本到了嘴邊的‘你’字,突然就變成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