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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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察出顧辰州是在欺負他了,畢竟看著那樣一張毫不客氣的臉,怎麽想也不可能是在哄他,他肉嘟嘟的小嘴一噘,小眉毛一皺,就要哭。

顧辰州眼疾手快往他張大的嘴裏塞進一個奶嘴,“哭什麽哭,喝你的奶。”

小寶寶不依,又想吐奶,卻被顧辰州捏著嘴巴給逼了回去,他皺眉,“誰慣的你,被燙過一次你倒不如以後都不喝奶了,再這麽嬌生慣養的,當心我把你丟到軍營裏去養,讓你再沒爹疼沒娘愛!”

花團實在聽不下去,心疼極了自己的寶貝,“你別凶他,他還這麽小,能懂什麽……”

顧辰州卻道,“不懂便教他,不必拿年齡說事,他是還小,但不傻,多教幾次也就會了。”

“知道嗎?從我出生那天開始,我父親便把我丟給了乳娘,我四歲時乳娘走了,沒人帶我,父親就把我送去學院,給我立規矩,讓我學知識,學機械論理、曆史哲學、武術、實戰模擬……在那天之前我已經學會讀書寫字,在那天之後,我再沒有一天停歇,也不再屬於自己。”

顧辰州說起往事,平淡得就像在敘述一段再普通不過的家常,然後他低頭,笑了笑道,“他這不就會了嗎?”

花團往他懷裏一看,他的小寶寶竟然真的自己嘬著奶瓶,乖乖喝奶了,一點也沒有吐,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還一直看著顧辰州,乖兮兮地討好。

……看來凶一點,還是有用。

花團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寶寶我來抱吧,你快吃飯,一會菜都涼了。”

顧辰州倒是一點都不急,孩子被抱走以後,他慢條斯理地夾著菜,注意到擺在花團那邊的,幾乎僅剩的唯一沒動過的一盤土豆絲,顧辰州伸了筷子過去。

他嚼了嚼,忽然停了下來,花團緊張兮兮地盯著他看。

果然,顧辰州是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的,他放下筷子,捏了把花團的臉頰,嘲笑道,“你真的是Omega嗎?我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不會做菜的Omega,土豆切得亂七八糟,差點切到手也就罷了,味道還這麽……”

顧辰州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很顯然,那盤土豆絲就是花團做的。要不是實在看不下去,顧辰州才不會親自下廚,他的手隻摸過武器,什麽時候沾過陽春水?

不過,倒也正是這次下廚,他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這方麵的天賦。

花團委屈極了,低聲嘟囔道,“你不喜歡就不要吃啊,我又沒逼你,真討厭……”

欺負完花團,顧辰州心情大好。他夾了隻雞腿放進花團的空碗裏,道,“消化了就再吃點,我親手做的,這麽多,不吃浪費了。”

花團看著碗裏的雞腿有點開心,但又不想被這男人發現,微噘著嘴道,“不是有冰箱嗎?今天晚上可以繼續吃呀,吃不完還有明天呢。”

“……”顧辰州想說,他從小家裏都沒有吃剩菜的習慣,哪怕中午剩得再多,也都會分給下人們,或者直接倒掉。

但是,這好歹是自己第一次親手做的菜,或許能破例一次……

沒錯,就是這樣。顧辰州看著又重新拿起筷子的花團,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你……”

“你——”

兩個人同時發出聲音看向對方。

顧辰州輕咳一聲,把花團炒的那碟土豆端到自己麵前,道,“你說。”

花團有點猶豫,“你以前…沒有跟我講過你家裏的事情。”

“你剛才說父親不管你,那,你的母親呢?”花團很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觸碰到一些顧辰州的沉屙往事,然而,當他問完,顧辰州的臉色還是肉眼可見地沉下去了。

花團忙道,“對不起…”

顧辰州看著他。臉色緩和了些,但又有些不悅,“我沒怪你,不必道歉,以後這些小事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花團臉上還是歉意,顯然沒有聽進去。

顧辰州有點生氣,夫妻之間哪有這麽多對不起,他都沒有介意,花團卻看得那麽在意,好像對麵坐的不是他該親近的丈夫,而是普通的朋友,或者說連朋友都不算,隻是個幾麵之緣的熟人似的。

可是當花團微抬起頭,像隻試探的小鬆鼠,偷偷用小眼神看他一眼,顧辰州頓時就沒了要嚴肅地跟他討論剛才那件事的心氣。

顧辰州歎了口氣,心道,Omega可真是會磨人。

他放下筷子,對花團道,“我母親是個男omega,關於他的事,往後再跟你說,你隻要記住,以後除我之外,在任何人麵前都不要問起有關他的事,尤其是老宅的人。”

這話說得花團更好奇了,但他牢記顧辰州的勸告,閉口不再多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一句,“那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嗎?”

顧辰州看了他一眼,道,“陸顏輕。”

外麵風更大了,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院裏的花殘落了一地,不少非應季的花種大片枯萎,留下一派殘敗的景象。

小閣樓裏放著輕緩的音樂,有溫暖的火光在壁爐中跳動,搖椅上躺著的人兒睡熟了,下人們因此連走路都小心謹慎。

一切有條不紊中,隻有一個人,安靜地站在搖椅旁,沉默而專注地盯著窩在椅子裏甜美的小Omega。

察覺到有人靠近,霍亂的眼神立即掃過去。

手裏拿著毛毯的侍女被那陰暗的眼神一嚇,哆哆嗦嗦地對他行了個禮,正想說話,卻被霍亂的一個手勢所製止。

霍亂走過去,俯視眼前的侍女,從她手裏抽走毛毯,語氣毫無感情道,“我來就行。”

他給還在夢鄉的阮圓披上溫暖的毛毯,恢複平靜的眼神遊走在阮圓精致的五官上,甚至趁著他的’小主人’熟睡,他膽大包天地伸手捏了捏阮圓的臉頰。

又香又軟。

霍亂嗅著碰過阮圓的指腹,竟有些許貪戀。

他輕輕把阮圓抱起來,想帶他回臥室去睡,然而椅子一搖晃,阮圓怎麽可能不醒。

懷裏的Omega迷迷糊糊的,嗓音也是軟軟的,絲毫沒有平時的淩人氣勢,“唔…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