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輿論發酵得非常厲害,但不管是對已經離開的花團,還是隨後爆出要和陶悅訂婚的顧辰州,都沒有影響了。
元帥要和世家貴公子訂婚的消息堪比滔天巨浪席卷了整個帝都,很快所有的新聞都在報道這件事情,沒有人再關心其它的,即便有,也隻不過是人群裏的螞蚱。
聽說那天,會有一場盛大的訂婚宴,在場會有不少知名記者,更是會將全程直播傳達給各個民眾,甚至連久居深宮的國王都發來了祝福。
偌大的客廳裏沒有亮燈,坐在輪椅上的人靜靜看著新聞播報,手裏摩挲著一枚黑色扳指,裏麵稀鬆的金色流沙熠熠生輝,即便在黑夜也耀眼,恍在流動。
輪椅上的男人道,“這是一招壞棋,黎蒼,容易變化的因素多了,失敗也就在所難免。”
他隔空點了點屏幕上正出現的陶悅的鏡頭,道,“所以為什麽我從不喜歡omega,就是因為他們感性,天真又愚蠢地期盼一些永遠握不住的東西,猶豫不決,又懦弱可欺,這是骨子裏的,他們從根就開始壞了。”
黎蒼低下頭,道,“是我用人不善,請少爺責罰。”
顧鬱深輕輕擺了擺手,然後手指敲打這輪椅扶手,蒼白陰寒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可是你誤打誤著,讓我意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老二最近在做什麽?”
黎蒼有些不解,他道,“二少爺已經宣布和陶家小公子訂婚,這幾天都在準備婚宴事宜,我派人盯著,沒有異常。”
顧鬱深道,“沒有異常,那才是最大的異常,依你所見,你覺得他會有多重視那個omega?還忙著準備婚宴,那可不像是我這位弟弟的作風。”
“其他人呢?”
黎蒼有些緊張道,“邱子晁到現在依然沒有任何消息,連同他手下的少將段塵和副官許野也一並無跡可尋,祁副帥的話,最近似乎一直在暗中找什麽人。”
顧鬱深神情沒有變化,他微微側首,黎蒼便半跪下來,迅速點燃一根煙,恭敬地遞到他嘴邊。
顧鬱深抽了一口,才眯著眼道,“沒有消息倒也正常,我們查不到,意味著老二正防著我們呢,邱子晁還能去幹什麽,最近城裏的動亂一下子太平許多,跟他少不了關係,老二這小子,以為咱們為了對付他賣了國聯係外敵呢,讓他去查好了,現在我最關心的,是祁沐。”
顧鬱深叼著煙,眼神深邃地望向窗外,道,“他在找誰呢?他是老二的左膀右臂,他除了是幫老二找人,還能是幫誰?”
“說起來,我這二弟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卻連我這當哥的都給瞞了過去,我到現在還沒見著我那小侄兒一眼,更不知道,我的二弟媳是什麽模樣,誒,黎蒼,我聽說前不久二弟發怒,把小章姨給趕回娘家去了,你說他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女人動什麽怒,他成天在外,官威又大的很,小章姨還敢惹著了他不成?”
黎蒼一點就通,“您的意思,祁副帥正在找的人,是二少爺的妻子?”
顧鬱深敲了下他的頭,“是前妻,他沒認,父親幫他認了,可惜那天晚上我不在,錯過了一出好戲。”
他把目光重新放回電視屏幕上,看著上麵的顧辰州,道,“這陣子不用忙活了,坐著歇會,總感覺還有好戲可看。”
祁沐推門進來的時候,顧辰州正往自己的手臂注射鎮定劑,剛注射完效果還沒完全發揮,他的雙眸依然是猩紅,表情強忍得有些猙獰。
他看向祁沐,一字不說,眼裏卻滿是渴望與期盼,可是祁沐搖搖頭,低聲道,“還是沒有消息。”
顧辰州垂下眼眸,那樣落寞的曾經從來沒在他臉上出現過的神情,祁沐這幾天幾乎天天能看見。
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默默退出去,繼續加大力度尋找。
在強劑量的藥物的作用下,顧辰州感到心裏沒那麽狂躁,想要發瘋了,他靠在椅子上,眼裏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意識因為藥物有些昏沉。
窗外正是個好天氣,藍天白雲,青蔥草地,風不驕不躁,隻有一陣鐵器碰撞窸窣的聲響顯得不那麽合群。
那時候顧辰州正穿著一件髒髒的T恤,髒的臉和手,幫人修理完車,車子開走了,顧辰州也拿到了一點錢,他小心地捏著錢的一角放進兜裏,有點開心,一轉眼就看見推著自行車往這邊走來的花團。
正是抽條的少年,簡單的白衣和藍色牛仔褲,剛從學校裏回來,斯文又幹淨。
顧辰州立刻放下工具跑上前去,他想幫花團推自行車,但自己的手髒,伸出來最後還是尷尬地往身上摸了摸,垂在身體兩側。
花團的臉色不是很好,一句話也沒和他說,放好車,撩開簾子就進了小房間,還悶聲叮囑道,“你看著店,沒事別來煩我。”
顧辰州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但他苦於一向沉默寡言,嘴笨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詢問,隻能默默地望著那個小門簾,擔憂著裏麵的人。
他不停地幹活,花團不出來,他就一直幹活,不願意停下來,直到他恍然聽見一聲哽咽。
顧辰州最終還是站在那簾子背後,嘴笨地問道,“你…還好嗎?”
裏麵的人過了好一會才回他,已經近乎冷酷,“煩不煩,要你管,忙你的活去…”
話還沒說完,小小的,除了一張單人床再也擺不下任何東西的房間,闖入了一個大塊頭。
花團張大嘴看著他,還沒生氣地叫他出去,顧辰州就已經發現了了他腳上的傷痕,還有omega明顯哭過的紅紅的眼眶。
那麽小的床,顧辰州坐下來幾乎就占了一半,可他皺著眉,道,“他們又欺負你了?”
花團很不滿,“什麽叫他們欺負我?是我把他們嚇跑了!”
顧辰州心疼地看著omega那麽漂亮又勻稱的兩條腿上擦爛的傷口,道,“這次是什麽?他們拿繩子,故意把你絆倒?”
花團不太願意再提,撇撇嘴道,“是我騎車沒看,中了他們的著,這群小人,隻敢暗地裏給我使絆子,又不敢真正和我動手,沒事,你出去……你幹嘛?放開!”
懷裏的反抗是無效的,顧辰州反而把他越抱越緊,沒一會,掙紮停了下來,顧辰州聽見了和他剛才在外麵聽見的一模一樣的哽咽聲。
哪怕再怎麽故作堅強,他也隻是一個小omega啊。
“…沒事了,從今天起,我陪你一起上下學。他們排擠你、欺負你是一個無依無靠的omega,可我要讓他們知道,你不再是一個人,你有我。”
顧辰州說完,恍惚間看見了那天,花團被鬼月抱走時,最後望向他的那個眼神,仿佛在說,你食言了。
顧辰州驚醒過來,淚已經流了滿臉,他親口說過的話,要好好保護他,可他食言了。
他讓花團找不到他,而花團,讓他徹底失去了他的小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