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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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安失蹤了。

顧辰州看著保姆牽著阮恬帶他下去吃飯,站在空**的房間門前氣悶,他沒想到顧子安居然真的有本事溜出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也不著急,在腕表上一點,一個紅色的小圈便出現在小版簡略地圖上麵,估計這孩子是去找那個人了,這正合他的意。

晚上下起了大雨,顧辰州看著餐桌上和他一起坐著的乖乖聽話的阮恬,也不知道他兒子說了什麽哄得這個黏人的小跟班沒纏著他一起行動。

他又看了眼腕表,這一回,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位置比他下午看的時候稍微移了一點距離,但絕對不是在花淺歌的家裏,顧辰州看向屋外昏黑的大雨,忽然站起身,叫了保姆過來囑托她照顧好阮恬,隨後帶上外套和傘便立刻衝了出去。

這雨下得似不尋常,但近年來天氣有異象已經是常態,所以他下午才沒有注意到,直到從一片幹燥的居民區又進入到密閉烏雲雨點之下,才發覺這雨下的位置未免太過離奇,像是提前挑好了地方下一樣。

紅點開始移動了,顧辰州臉色一沉,油門一腳踩到底,車速達到肉眼隻能捕捉到殘影的地步,心底的焦慮卻並沒有隨著瞬間拖近的距離緩解,直到他看見前麵雨中有一個人撐傘抱著孩子在跑。

他立刻停車,大喊了一聲,“顧子安!”

叫的是他兒子的名字,回頭的卻是驟然停下的花淺歌。

顧辰州心髒砰砰跳得極快,迅速下了車,緊張地咽了咽,朝那對父子走過去,沒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他走近了才看見花淺歌通紅的眼眶。

花淺歌氣急敗壞,一瞬間前塵往事都拋在腦後,上前就猛地給了這個男人狠狠一腳,“你就是這麽照顧他的?!他才五歲!”

顧子安渾身濕漉漉的,閉著眼睛,圓潤的臉頰上是異常的緋紅,身體還時不時顫抖,像是發燒了,又像是受了什麽驚嚇刺激,小小一團縮在花淺歌懷裏尋求安全感,瞧著可憐極了。

顧辰州被他一腳踹得有點懵,倒在地上,雙手向後撐著,因為下車太急太緊張,傘也忘了帶,此刻在瓢潑大雨下迅速淋濕,配上怔怔的表情,一大一小竟然難以言說的相似的可憐。

隻可惜花淺歌的所有憐愛都給了懷裏的小家夥,見這人如此,心裏反而更火大,怒氣衝衝地上前補了一腳。

顧辰州下意識想躲開,但瞬間壓製住,淋著雨硬生生讓花淺歌又用勁踢了他一下,心裏想的是,他的力氣比以前大了,盡管很不想麵對,但在外形上有了明顯變化的花淺歌,顯然用了一些違禁藥物,不惜損害自己的身體,改變性別,也要躲著他,難怪,讓他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

“……對不起。”

不管怎樣,顧辰州學會了先道歉,這句藏在心底這麽久的話,今天終於啞著嗓子對他最愧疚的人說出口了。

花淺歌轉身就走,顧辰州心裏一慌,立馬跟上去,“上車,先帶孩子去醫院。”

他忽一靠近,花淺歌就滿臉厭惡地抱著孩子躲開,“別碰我!”

顧辰州的手一頓,很快握拳背到背後去。

為了孩子,花淺歌還是坐上了他的車,他抱著孩子坐在後排,時不時用手去探顧子安的體溫,眼底的心疼和擔憂與麵對顧辰州時截然不同。

車內一陣窒息的沉默。

顧辰州完全沒預料到他們久別重逢,居然會是這樣的畫麵,他盯後視鏡太久眼神太熾熱,引得花淺歌抬頭冷冷瞪他一眼,“好好開你的車,想我們都死嗎?”

“……”

顧辰州不太敢說話,輕輕呼出一口氣。現在的情況不要更糟,他不僅沒做出一點彌補,反而更被討厭了。

兩個人都心係孩子,很快把顧子安送進了醫院,一番檢查,果然是發燒了。

小團子躺在潔白的被窩裏,像是被夢魘住,一直在冒冷汗,嘴裏嘟囔著什麽,花淺歌坐在床邊,不停幫他擦汗,心疼的要命,忍不住輕輕叫他,“寶寶,不要怕。”

顧子安聽不見,他在夢裏被一場大雨絆住了腳,躲在屋簷底下的時候,又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一張人臉,一張蒼白無血色,瞳孔純白有幾條黑色血絲的人臉給嚇得不輕,直接嚇病了,暈過去之後就一直在做噩夢,對於年幼的孩子來說過於恐怖的畫麵循環不斷,導致身體不停在冒冷汗。

大人們都還隻是以為他是簡單的發燒做噩夢,到了醫院聽了醫生的結論後,就連顧辰州也不太擔心,他站在離床不遠的位置,盯著花淺歌白皙的後脖頸出神。

那裏,沒有任何手術切割的痕跡。甚至……

甚至,身為優質alpha的顧辰州,靜下心來還能依稀感覺到他留在花淺歌身上的標記。

也就是說,beta的身份是假的,花淺歌隻是用某種特殊的手法隱藏住了自己的身份,可是這些東西,無法切斷他們完全標記之間的聯結,這讓他心底隱隱雀躍又重燃起希望。

“團團…”顧辰州忍不住上前一步。

“滾出去。”花淺歌語氣平靜,他甚至不想看這個男人一眼。

他以為再見不過是陌生人,可是沒想到這該死的alpha就是這麽照顧他的孩子的,他簡直要氣瘋了,“我不想看見你,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這個父親當得是否合格。”

頓了頓,花淺歌低聲道:“你要是對我有什麽意見,盡管衝著我來好了,不必遷怒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你這樣,還是個人麽?”

顧辰州微微睜大眼睛,連忙道:“我不是,我…”

“別找借口,滾。”

顧辰州忽然就泄了氣,沉默片刻,道:“都是我的錯,抱歉。”

花淺歌瞥了他一眼,“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顧辰州咽了咽,看了眼**那小子,最後啞聲認罪道:“等他醒了,我親自和他說。”

顧辰州小心瞧著花淺歌的神色,想再說些什麽,可花淺歌已經把頭扭開,一副不願再交談的模樣,他隻好沉聲道:“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直接叫我一聲。”

怕再從他口中聽見第三遍“滾”,顧辰州連忙走出去,關上門,背影無比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