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三國

第三百二十二章 眾叛親離

字體:16+-

“溫侯……溫侯且慢行一步,聽宮一言!”

窮追了八十餘裏之遙,眼看再有幾十裏路便快要到徐州城了,陳宮終於追上了呂布,大聲的呼喊了起來。

呂布回過頭來,看向陳宮,怒道:“汝還有何麵目來見本侯?汝以為本侯不知道嗎?本侯走後,汝盤桓在小沛城下,與那曹阿瞞敘舊了許久時候!”

陳宮本是文人,雖也能騎馬,可一路狂追而來,體力早已接近枯竭,他不惜勞苦拚命追趕呂布,就是為了能讓呂布在場戰鬥中反敗為勝,卻不料,這才剛一見麵,呂布的態度竟是比半日之前更加惡劣了,甚至已經到了憎惡的程度。對於呂布的態度,陳宮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卻仍是忍不住心中一陣寂寥。

粗粗的喘了一口氣,陳宮喘息著說道:“宮……的確是在小沛城下……與曹阿瞞談了許久,可是……可是並非是敘舊。宮在曹阿瞞的話語之中,推斷出小沛目前乃是一座空城,隻要溫侯即刻回頭,揮戈一擊,必能將曹阿瞞生擒活捉。”

“混賬!事到如今,汝還在混淆本侯耳目?!曹操是傻了還是呆了,豈會留在一座空城之中?豈會在麵對本侯數萬大軍之時,仍能麵不改色?念汝之前也曾有功於本侯,本侯今日便饒你不死,日後休得再來胡言亂語!來人啊,將陳宮叉出去,本侯不願再看到他!”

呂布根本聽不進陳宮的勸說,就像是個小心眼兒的人走進了死胡同中,死活不願再改變心意去相信陳宮了。

數名並州狼騎翻身下馬,快步來到陳宮馬前,將其一把拉拽下來,抬起他的四肢便要扔出去。陳宮在被高高舉起之際,顧及的不是自身會不會在這一摔之中受傷,而仍是呂布的安危。

“溫侯!曹操已經秘密調遣主力部隊合圍徐州城一日一夜了,溫侯此刻回徐州,無疑是自投羅網啊!”陳宮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呂布憤怒的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方天畫戟,怒不可遏的喝道:“住口!有藏宣高駐守徐州城,豈能在一日夜間便被攻破?!再者說,曹操的主力軍在小沛,須不在徐州城外!汝休得再誤導本侯,本侯斷然不會再輕信汝隻言片語!扔!”

隨著呂布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四名並州狼騎同時手臂發力,將陳宮遠遠地拋了出去。陳宮在身體落地之時,湊巧頭部撞到了路邊的一顆樹上,隻感到腦袋傳來一陣劇痛,便昏了過去。

“哼!”呂布冷哼一聲,不再多看陳宮一眼,繼續向徐州趕去。

又是三個時辰之後,馬不停蹄的呂布終於回到了徐州城城下,一名並州狼騎前往城門處叫門。

在那名並州狼騎連續呼喊了數聲之後,城頭之上仍未見到臧霸的身影。就在呂布心中狐疑之際,陳登的身影卻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見到是陳登,呂布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連忙大聲呼喊道:“元龍,本侯回來了,速速開城!”

陳登聞言,忽的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一樣。陳登大笑不止,呂布剛剛落下的心,免不得又懸了起來。

正在呂布驚疑不定之時,隻聽一陣馬蹄聲傳來,臧霸卻是率領一隊兵馬從城外歸來,眨眼之間便來到了呂布的麵前。

看到臧霸未在徐州城內駐守,反而是從外歸來,呂布忍不住奇怪的問道:“宣高,汝這是從何而來?”

臧霸臉色無比難看,狠狠地答道:“稟溫侯,末將中了陳元龍的奸計了!今日清晨,陳元龍對末將言道,溫侯在小沛城外被曹軍伏擊,末將一時心急,便率兵出了城,意欲前往小沛為溫侯援手,待趕出一段路程之後,末將才醒悟過來,連忙率軍趕回,卻不料在此遇見了溫侯。”

“哈哈哈——溫侯不必動怒,藏宣高將軍確實是被在下借口支出城的。”城頭之上,陳登大笑著說道。

“你——究竟為何要如此做?”呂布咬牙切齒的問道。

陳登笑容收斂,雙目一凝,目光灼灼的看向城下的呂布,大聲說道:“為何?呂奉先!你倒行逆施、沉迷酒色、不思進取、見利忘義、恩情寡薄、反複無常、任人唯親,此乃汝之七宗罪也!怎配據有諾大的徐州?怎配為徐州百萬軍民之領袖?”頓了一頓,陳登忽的掉轉過頭,看向身體的一側,大喝道:“升旗!”

在城下數萬人的眾目睽睽之中,一麵黑色的白虎大旗被緩緩升起,這麵大旗通體漆黑,四周燙印金邊,上下兩端用繡著兩隻金色的威猛白虎,正中間繡著四個大字:漢,魏公,曹!

和呂布在小沛城頭上看到的那麵大旗一模一樣!曹操的專屬戰旗!普天之下,除了天子劉協之外,能用金色刺繡戰旗圖案、文字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神威天將軍、大漢冠軍侯、驃騎大將軍、西涼錦馬超!另一人,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魏公曹操!

看到這麵大旗,呂布的腦子裏“嗡”的一聲,險些便從馬背上墜落下來!完了!一切都完了!小沛丟了,徐州城也丟了!原來陳宮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曾經那麽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要把陳登關押看管起來,就在剛才回來的路上,他還一路追來,勸說自己回頭去攻克小沛、生擒曹操,可是自己為什麽就一句話都沒有聽他的呢?

呂布好後悔,好恨,可是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除了品嚐自己親手釀成的苦果之外,他還能做什麽?難道要憑著幾萬騎兵強行攻城嗎?

“陳元龍啊陳元龍,本侯待汝不薄,汝卻緣何做出背主之事?”苦澀的心情令呂布倍感失落,他心知再難奪回徐州城,此刻他隻想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對不起陳登了,以至於讓他背叛了自己。

陳登譏諷的答道:“何謂背主?吾父子二人乃是大漢官員,自當聽命於朝廷,曹丞相代替朝廷前來,吾難道還要隨你悖逆朝廷不成?更何況,這背主二字,從你呂奉先的口中說出來,不覺得諷刺嗎?這天下間,你呂奉先若是自承背主第二人,還有何人敢居第一?昔日並州刺史丁原、國賊董卓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天下人怎會忘記!”

哇——

呂布再也忍耐不住,一大口逆血便噴了出來。陳登的言辭太過鋒利了,鋒利的就像是一把鋼刀,在呂布的心頭上剜了又剜,將他的心切割的七零八碎。

“匹夫呂布,看箭!”

城頭之上,在陳登身邊不遠處,不知何時又冒出來一個魁偉的身影,比陳登高出將近兩個頭,體型也比陳登寬了一大圈。隨著這個人一聲大喝,一根利箭,飛火流星般從城頭上淩空射落,竟是隔著如此遠的距離,直取呂布的咽喉要害,可見此人的臂力和射術,絕對非同凡響。

呂布連忙收懾心神,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揮動方天畫戟,向那根射來的箭矢劈落。

鐺——

原本輕巧的箭矢在與沉重的方天畫戟發生碰擊之後,竟是發出一聲與其體積不成正比的劇烈碰撞聲。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呂布揮出的方天畫戟,竟然被那根輕巧的箭矢撞得偏移了兩寸!隔著如此遠的距離,灌注在箭矢中的力道還能如此強勁,絕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這個人,絕不簡單!

將射來的箭矢劈落之後,呂布心中大驚,他連忙抬頭向城頭上望去,目光鎖定在先前現身的那名魁梧大將的臉上,此人的麵相很是普通,年紀大約在三旬左右,臉上盡是一片沉靜之色,看見也是久經戰陣,見慣了生死的狠角色。

“汝是何人?報上名來!”呂布驚怒交加的喝問道。

那魁梧大將收起弓箭,指著呂布喝道:“吾乃是丞相麾下奉義中郎將李通是也!”

李通?呂布對這個名字很是陌生,但從他剛才的一箭之力上來判斷,此人絕對是個勁敵,呂布身邊之人,無人能是其對手,即便是呂布自己,想要戰勝他,怕是也並非易事。不知道為什麽,呂布忽然覺得李通這個人與昔日的舊部張遼很是神似,武藝高強,遇事沉穩,臉上永遠看不到慌亂的神色,盡管這兩個人的相貌天差地遠。

有李通這樣的悍將鎮守徐州城,呂布更是徹底斷絕了奪回徐州城的欲望了。

於無奈之中,呂布憤恨的看了一眼城頭上的陳登,下達了撤軍的命令。在臧霸的建議下,呂布決定退到徐州東邊的下邳城去。曹軍南北兩路進攻徐州,暫時還無力顧及東部,下邳應該還未遭遇戰火,相對來說暫時是安全的。

在呂布連同臧霸等人率眾向下邳奔走之際,被呂布命人丟在路邊的陳宮從昏迷中悠悠醒轉了過來。

伸手揉了揉頭頂,讓頭上的痛楚稍微削減了一分,陳宮扶著身後的樹木坐了起來,後背依靠在樹幹上,抬頭望向了天空,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之中。

今後,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無論去哪裏都好,反正是絕不會再回到呂布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