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贅婿

第四百三十三章 皇後矯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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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宮,飛香殿。

平時前呼後擁派頭十足的禦馬監曹小寶,最近看起來很是辛苦。他把身邊的那群太監宮女全部放假,夜色下,隻有他一個人背著筐跑來跑去。忽而能看到犁萬堂的身影,他隻是靜靜守在宮門口,不讓其他人進來。

這已經是第三筐了,筐裏裝著的都是砸碎的冰塊。冰塊被他一股腦倒在皇後的**,隨後再規整規整。

“小寶,你覺得這樣能行嗎?”

“娘娘,肯定沒問題。已經凍得邦邦硬了。”

“可我還是感覺能聞到臭味。”

“娘娘,那是您鼻子太靈了。讓奴才再添點麝香進去,估計就沒事了。”

“好吧,快去弄。”

為了防止皇帝的屍體發臭,將其冰鎮,就鎮在皇後的寢室之內。在親王黨餘孽沒有完全清除之前,曹玉簪不打算向世人公布皇帝駕崩的消息。“秘不發喪”“矯詔殺人”,這是皇後手中的兩張王牌,一定要用好。

皇帝是一個仁慈的皇帝,可是皇後沒有皇帝那麽仁慈。在梁朝百姓的俗念當中,皇帝應該是殺伐果決,而皇後應該是母儀天下。可是在天賜皇帝與曹皇後之間,好像是反過來的。

二皇子趙策出生沒幾天,太子趙涼君就被燒成黑炭。緊接著皇後宣讀聖旨,讓半個月大的二皇子繼承太子之位。這速度簡直是太快了些。而當殿提出異議的老臣,在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就被錦衣衛帶走了。

錦衣衛指揮使張密,掐著太學院司禮博士的脖子說:“老匹夫!你竟敢對皇帝的聖諭提出質疑,我看你他嗎是不想活了。”

如今的張密,頭戴包巾黑烏沙,身穿金線走莽飛魚服,腰間朱玉鸞帶,斜挎繡春刀。這一套乃是二品官員的服裝製式,而他的官其實隻有四品。之所以能穿上超品的衣服,必是皇後特許。

皇後對張公公的愛,就寫在他的身上。而這,更給張大廠公增添了一抹不可侵犯的威嚴。如今傲慢高冷的張指揮使走到哪裏,微微一斜眼,都把人嚇得瑟瑟發抖。相反,與他同等待遇的京統大特務頭子蘇禦卻不來上朝。別說上朝,連班他都不上。

蘇禦不上班,不上朝,皇後也沒饒了他。派尚衣監把一套正二品朝服送到郡主府。

辰時許,蘇禦唐靈兒夫婦坐在榻上,正看著這套超品朝服。夫妻二人指指點點,對這套衣服好像頗有興趣。

郡主冷著臉,指著衣服,命令口氣道:“你穿來給我看看。”

有下人在時,郡主還是端著架子說話,說完,仰頭斜眼,好是傲慢。

蘇禦眉毛一挑:“你是想讓我繼續幹下去?”

“我就是想看看你穿上它是個什麽樣子。”

郡主高傲的外表下,也藏著一丟丟頑皮。這是熱戀中女人的通病,她們的智商會直線下降。她以為用冷酷的外表能掩蓋內心,其實她的心思連童璽都瞞不過。小丫鬟忍不住偷笑,後被王珣瞪了一眼才止住。

“還能什麽樣,人樣唄。”蘇禦不解風情地說。其實他是在故意逗弄,說了一句,坐在那裏憋著壞笑。

“不穿算了,我現在就把這衣服送回去。”郡主被惹惱,抓著衣服站起身:“我就對皇後說你染病了。花柳之症!”

“唉,別胡說嘿!那病是會傳染的。我有你也有。”

“我不管!”郡主真的走了。

蘇禦猜唐靈兒隻是在耍夫妻之間的小脾氣,走出霄鳳閣她就不是這個樣子了。一如往常端起架子走路,俯瞰眾生的眼神看著別人。就好像她有三丈的身高,而身邊都是一群小矮人兒。郡主的四匹大驪呱唧呱唧開向皇宮,可不久後她又回來了。

據說今天皇後娘娘非常不開心,自打長安郡主進宮,娘娘就一個勁兒地抱怨。結果,唐靈兒又把這套金絲走蟒的大袍帶了回來,丟到蘇禦麵前。

“皇後要求你必須穿。依我看你算是陷進去了,成了皇後不可或缺的男人。現在隻有等哥哥回來才能把你撈出來。”

郡主的話酸溜溜的,蘇禦眨眨眼沒說話。

其實蘇禦很想問一句:“你沒跟她說我有花柳之症?”

——

京統局辦公大廳。

本來四品的衙門裏,竟然坐著一位身穿二品朝服的大佬。當然,大家都清楚這是皇後的偏愛。皇後現在最愛兩個人,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張密,一個是京統指揮使蘇禦。因為這兩個指揮使能把皇後不喜歡的人幹掉。

這兩個衙門,最不缺乏羅織罪名的能力。所以在皇後眼睛裏現在沒有好人,更不要在本宮麵前說你是什麽清官。聽話的才是清官,不聽話的一律有罪。

現在京統已經開始抓捕“旅級”軍官。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時期。因為許多旅校都是師部五官兼任,所以動旅部其實就是在動師部。從各方麵回饋的信息來看,軍隊裏非常躁動。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而羊大順和杜顯貴之間,也因為此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監軍羊大順說,不應該操之過急,否則容易誘發嘩變。

而監察禦史杜顯貴卻說,應該像錦衣衛那樣快刀斬亂麻。

羊大順還說,最近連續請求覲見皇帝,可實際上見到的都是皇後。皇後總是那句話“皇帝龍體欠安,讓本宮代替”。然而羊大順在皇後麵前總顯得畏首畏尾瞻前顧後,不能把心中所有的話都說出來。這樣一來,羊大順心裏想的都是之前皇帝與他說的話,於是他與杜顯貴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

蘇禦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實權派人物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互相瞪眼,然後就各自喘著粗氣半天不理對方。可是這種情況又不能持續太久,因為好多事還是需要他們商量。然而不久後他們又會出現新一輪的臉紅脖子粗,互相瞪眼,然後各自喘著粗氣不理對方。

蘇禦終於來上班,這簡直是太好了,快把這些難題丟給他。

蘇禦看到那些亟待處理的人,也是一陣腦仁疼。這些人本來不在抓捕的名單當中,可是從皇後的批複來看,皇帝留下的那三份名單已經失效了。給人的感覺就是皇後已經完全掌權,而那三份名單應該重擬才對。

蘇禦把手中文件丟到桌子上:“這肯定不行。一下子動三十二名旅級軍官,這樣做風險太大。”

一聽這話,羊大順得意的笑了笑,口中還輕哼一聲,斜眼瞥向杜顯貴。

可杜顯貴卻正色道:“皇後批示,必須抓!”

蘇禦笑了笑:“我又沒說不抓,杜禦史何必跟我強調呢?”

“那怎麽抓?”

“先抓兩個。”蘇禦站起身,走到地圖旁邊:“第四師我們絕不能動,我們要先挑軟柿子捏。”指向大穀關:“先去這裏,逮捕十九師第一旅督糧官和第二旅參將。記住,逮捕的時候要跟他們說清楚,但凡被我們京統逮捕的人,都不是死罪。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會玩命反抗。先拿這兩個人打個樣兒,與先前逮捕的那些團級軍官區分開。把他們送到第一師之後,由我們京統的人在那裏建立集中營,隻是限製他們別走出去,其它都要好生照顧著。經費由我們京統出。”

“可是……”杜顯貴皺眉道:“我們已經沒錢了,皇後也撥不出款來。”

聞言,蘇禦一皺眉,想了想道:“那我先出錢墊付。另外我還要去覲見皇帝。”

蘇禦的遭遇與羊大順一樣,沒見到皇帝,隻是在後殿見到了皇後。皇後說,皇帝龍體欠安,讓本宮代替。其實皇後娘娘身體還沒好利索,下麵裂口作痛,坐不住,隻能半躺著。

而皇後挨的那一剪刀,可以說拜蘇禦所賜。但皇後當然不會怪罪蘇禦,反而是非常感激。當時她以為自己死定了,誰能知道這時殿外蘇異人竟然能提出那樣一個聞所未聞的“側切之術”,挽救了皇後,也救了二皇子。當然,二皇子現在是太子。

“臣蘇禦,叩見皇後。”

簾幕後傳來愈發威嚴的聲音:“蘇異人救過本宮的命,還沒當麵謝過呢。本宮還聽說,皇帝陛下當著眾人的麵認異人為禦弟。這般說來,本宮倒是成了汝之皇嫂,以後這叩拜大禮倒是可以免了。”

皇後目光一斜:“禮官,你覺得本宮說得對不對呀?”

禮官被點名的時候,身體猛地一哆嗦,立刻恭敬道:“對,當然對了。皇後的話又合情又合禮,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哦,那以後就這樣執行好了。去給禦弟搬椅子來。”

皇後越是對自己好,蘇禦心裏越沒底,坐到椅子裏如坐針氈。

“禦弟求見皇上,所謂何事啊?”

“臣以為,現在的重中之重不是軍事問題,而是經濟問題。洛陽八關那些軍官,雖然有的人曾參與黨爭,可現在親王黨魁趙準已經被軟禁,攝政權也被剝奪,骨幹黨羽大部分被撤職或監禁,這時軍方那些人早已失去領軍人物,他們現在隻想向太子效忠,尋求自保。這時再動他們,意義不大。而且勞民傷財,耽誤經濟大事。”

“哦?”皇後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禦弟認為,本宮的決策是錯誤的?那些人不應該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