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贅婿

第六十九章 龍血鳳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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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因為點什麽,蘇禦從小就總聽老黃和老呂說咱家少爺是條龍,龍首,龍身,龍腿,龍鞭,總之什麽都是龍,哪哪都是龍。咱家少爺是金枝玉葉,龍血鳳髓,是人中龍鳳。終究一日大鵬展翅一飛衝天。

這兩個老不正經的成天對著蘇禦胡吹亂捧,蘇禦也沒當真,隻當他們是在逗孩子玩了。誰曾想,自己已經十九歲,這兩個老東西還這樣說話,著實有些不妥。

且不說犯不犯忌諱,就是這一嘴的糞坑形容詞,就讓人渾身發麻不寒而栗。

不過兩個老東西成天在蘇禦眼前轉悠,一轉就是十九年,怎可能沒有感情呢。

聽說老呂為護送小桃而去世,蘇禦心裏是真的難受。就算唐靈兒邀請他去吃飯,他也沒心情吃。不被邀請反而更好,倒是可以靜一靜,緬懷緬懷那位老奴。

其實老呂活著的時候,蘇禦最煩的就是他。因為老呂總把蘇禦當小孩看,動不動就藏起來讓蘇禦找他。孩提時候蘇禦當然喜歡玩,可後來長大了,哪有心情搭理他。可那老東西一藏就是一天,你不找他就繼續藏著。有一次蘇禦把這事兒忘了,那老東西竟然藏了整整三十個時辰,差點沒凍死在狗窩裏。

為了防止再有這種事發生,蘇禦沒轍,隻能陪他玩。每年都要玩那麽幾次,還要裝出找不到就很著急的樣子。最起碼要折騰一個時辰,才如獲至寶地找到他,老呂才算滿意。

每次蘇禦都想掐死他,可哪次也沒下得去手。

“老黃,你跟我說實話,老呂真的死了嗎?”

“死了,這次肯定是死了。死得透透的。絕不是在與少爺藏貓貓。”

“你不是沒見到老呂屍體嗎?”

“可是那山崖高呀,能有十八層樓那麽高,摔下去必死無疑啊。”

“十八層?”

“嗯,十八層。”

老黃這話不是好話,蘇禦懶得搭理他。

歎了口氣,讓小嬛去點餐,說老呂最愛吃燒雞,再篩一壺酒來。

老黃提醒道:“少爺,我是老黃,我愛吃燒鵝。”

蘇禦冷著臉:“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急個甚。我買燒雞和酒,是要貢給老呂的。你和小嬛吃燒鵝吧。”

“那少爺您呢?”

“吃不下。”

——

一個時辰過後,前院捎話過來,說安樂郡主很喜歡蘇小桃,決定讓小桃住在樓裏。唐靈兒還送給小桃一整套簪環首飾,又給小桃配了個侍奉丫鬟。據說是把馮瑜安排給了小桃。

聽到這個安排,蘇禦心裏一動,看來自己照顧馮瑜的事,唐靈兒已經知道了。故意拉開距離,以後將減少接觸的機會。這種安排很巧妙,當哥哥的總不能跑到妹妹屋裏去**妹妹的貼身丫鬟,那樣做實在是不符合*理。

唐靈兒與蘇禦之間,一開始的時候還互相客氣,隨著接觸的深入,各自開始發力。

唐靈兒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東府的“總經理”,絕不是普通女人,手段多,資源也多。如果真的唱對手戲,蘇禦必然處於劣勢。這也是小嬛著急的原因。小嬛從小跟著十五小姐,知道太多秘密藏在安樂郡主溫文爾雅玉葉金柯的外表下。

小嬛坐在小板凳裏疊紙錢。

老黃喝了點酒回屋睡覺去了。

半個時辰之前,蘇禦讓老黃去附近小廟,把燒雞和酒貢給老呂,可老黃回來的時候嘴唇有油,呼吸間有酒氣。老東西說自己歲數大了,趕了半個月的路,實在太累,請求回屋休息。隨後蘇禦讓小嬛出去買黃紙,回來以後兩個人坐在一起疊紙錢。

疊著疊著,蘇禦說累,走到一邊掏出譚沁兒的紙條看了看,紙條上說:“張小刀已經撤回,他並不知道你的身份,我隻是安排他盯著你,別你別瞎聯係。上次你說大內高手故意放我,為什麽會這樣,下次你來的時候告訴我。”

蘇禦提起筆,刷刷點點寫字:“你個傻丫頭,金吾衛統領姬淩雲和大內高手韓風成名已久,豈能是泛泛之輩?‘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你膽子也太大了,專挑有高手的地方鬧事,你是不是想找死?你別跟我說什麽為了教派著想,我用腳後跟也知道會是這樣。教派使命重要,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了嗎?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沒被逼到絕路,就不要拿生命去搏。我想你爹也沒少罵你,我就懶得再罵你一次。至於他倆為什麽放過你,我怎麽會知道。反正有一點是清楚的,他們壓根就沒想當場弄死你,否則你早就埋土裏去了。”

放下筆,覺得自己心情不好才會寫這麽多話出來,如果被沁兒看到,也會惹得她不高興。

可是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她送去。讓她長點記性。

再提起筆寫道:“他們為什麽不殺你,我猜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們覺得你不值得一殺,留著你這個魯莽的小東西,反而是個線索。說最不妙的,現在你可能還被人盯著呢,隻是你不知道而已;第二,我聽郡主府老貂寺胡榮說姬淩雲可能與孟家有勾結,而韓風可能與西門家有勾結。但這隻是聽說,而且也是老貂寺的推測,所以我們不能當真。但如果是真的,我覺得梁朝可能要出大事。你們佛生門鬧得歡,不過是一群跳梁小醜,是被人利用的。將來這幫門閥開始動手的時候,才會有大動作發生。另外你跟我說實話,你父親與門閥之間到底有沒有聯係?聯係的是哪一家?”

蘇禦覺得,如果譚沁兒看到這兩段話,非與自己翻臉不可。

後來又修改措辭,重新寫了兩張。

最後還加上一句話:“沁兒越大越漂亮。驀然回首,隻盼沁兒在那燈火闌珊處。”

這樣寫,估摸著她就不會生氣了。可是想了想,還是把這句塗掉了。

把紙條疊好,貼身放著,隨後蘇禦繼續疊紙錢。

疊了一大包,蘇禦站起身:“走,咱們去小廟,把這些紙錢燒給老呂,再找和尚做做法事,超度超度。”

東府小廟竟然也是一個“公營單位”,在這裏當和尚的都是姓唐的人,蘇禦聽說,他們這群人距離族長唐振早已超了五福親,所以也沒什麽地位可言。就是一群職業和尚,留在府裏除了做做法事,就是混吃等死。

先在小廟裏燒紙,蘇禦閉目禱告,希望老呂來生投胎到富貴人家。燒完紙,去找和尚,放下香火錢,卻在和尚的身上嗅到酒氣。

離開小廟,蘇禦好一陣感歎:自己心裏清楚,做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老呂已死,什麽也無法挽回。所謂燒紙,供奉,超度,也不過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別太難過罷了。

“姑爺,您一定不知道,那個喝酒的和尚,其實還是小姐的親哥。”

“你說什麽?”

“噓!回去告訴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