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贅婿

第八百一十三章 秦王進退兩難 老黃忠心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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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城

秦王趙禦端坐縣衙大堂,文武群臣兩班列立。

剛來縣衙時,大門沒了,桌椅板凳也沒了,棚頂半露,窗戶隻剩下一半還耷拉在外麵。

“這大夏天的,倒也涼快。”

“嗬嗬嗬嗬。”

秦王詼諧一語,群臣苦中作樂地笑了笑。

縣衙被暴民損毀嚴重,此時隨便弄些桌椅板凳將就使用。縣令被打斷一條腿,依然堅持來見秦王,訴說悲慘的同時聲稱要為秦王效力。秦王隻是道一聲辛苦,便讓縣令回屋養病去了。

張榜安民,同時要求暴民主動投案。隻要肯服徭役,便既往不咎。

可響應者寥寥。

秦王下令稱,八月初十之前,再不自首者,就按暴亂罪逮捕,並以奴役身份充軍。這時來服徭役的人多了起來。可通過一番盤查,還是有些人不來。秦王決定動手,一時間抓捕千餘人充軍。

第四師殺進河東,短短一月間,通過俘虜敵軍、充徭役、招義士、逮捕暴民等方式已擴充六千餘人。

這六千人不是常備軍,待稅改結束自然放歸故裏。

其實第四師想超編也不行,康王那邊盯著呢。

若一個師超出千八百人,康王倒不至於發作。可多出六千人,就不能容忍。

抓捕暴民之後,秦王便在當地宣傳稅改政策,把曹玉簪的那些文官放出去,一陣操作。

稅改期間,秦王自然不會忘記撈點好處。結果惹來禦史指責,甚至放出狠話,要到太後麵前參秦王一本。可秦王根本沒把禦史的話當回事,然而不久後,那禦史就被吳殺金用大巴掌扇了出去。從縣衙大堂,一直扇到門檻外麵去。

毆打禦史,這可就不對了,而且罪過不小。

在梁朝,禦史是超然的存在。《大梁律》規定,即便是皇帝,也不可以斬殺禦史言官,最多因為言不符實等罪打幾下。除了皇帝,任何人不許以任何理由毆打辱罵禦史,若禦史犯罪,由皇帝親自懲處。

當然嘍,萬隆帝卸朝,陳太後就開了斬殺禦史的先河。從那以後,這幫嘴炮禦史挨打就不是什麽太稀奇的事。但曹玉簪上台以來,真就沒殺過禦史。這也讓禦史的膽子變大了起來,竟敢直麵指責手握生殺大權的秦王。

要說這幫年輕儒家學子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倒也有骨氣。

因為吳殺金毆打禦史,秦王還假模假樣的把吳殺金綁起來,說要挊死他。可這消息傳出來三天了,吳殺金還活得好好的。

弄到錢,放起來,一部分打仗用,一部分留著給賢王。

“下一步如何打,大家暢所欲言。”

這一日在破破爛爛的縣衙裏,秦王召集文武,研究下一步作戰計劃。

韓堅說:直取太原!

幕僚孔孝春說:張之悌雖敗走,但其麾下最少還有兩萬餘人,不可小覷。往太原走,路途漫長,東邊有儀州,西邊有汾州,我們是從夾縫中闖過去。萬一我們到了太原不能快速攻下,反而被儀州、汾州之敵斷後路,截糧道,那當如何?

韓堅說:我引五千兵馬攻取太原,餘者保糧道,一戰可成!

孔孝春反問:若張之悌固守不出,當如何?若一戰不成,當如何?若敵人分而圍之,當如何?讓秦王突圍呼?

群臣各持己見,爭論不休,秦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探馬來報,後方出現敵軍,約萬餘,繞過絳州,殺去澤州。第九團抵擋不住,已帶文官撤退,準備撤往潞州。

聞言,眾將大驚,韓堅咆哮,要殺回去!

與此同時,晉州地區還冒出一夥兒匪徒。他們並非張之悌一夥,卻也舉起推翻梁朝的大旗。而這幫人本就是山間土匪,趁亂攻占城市,強取豪奪,肆意殺戮,逼迫男人當兵,俘虜女人隨隊當軍伎。若無糧食,便烹食之。

晉州之匪有兩個頭人,陳月、吳典。二人帶拜把子兄弟三十六人,號稱三十六天罡,凶悍異常。隊伍迅速擴大到八千人,其勢力已擴散到沁州、汾州、慈州、隰[xí]州。

據說張氏起義軍路過隰州時,兩夥匪人曾相遇,張之悌之侄張敏欲詔安陳月,被陳月拒絕。陳月說,若汝等果能消滅第四師,我等便與張之悌同夥打天下,大功告成時,東西分治。

雙方分歧很大,並未談攏,各自離去。

此時張敏帶兵一萬殺向澤州,澤州隻有第九團一個營和幾百民團,根本無力阻擋,故棄城而走。

本來張之悌給張敏帶兩萬人,之所以少一萬,是因為張之悌戰敗,於是喚回一萬固守太原。而張敏部繼續帶隊襲擾第四師後方,斷其糧道,攻占城市,牽製第四師不敢進攻太原。

張之悌趁機封鎖太原城,強行增兵,又擴充萬人。

一時間戰爭形勢趨於被動,秦王眉頭緊鎖。

這時誅邪克提議,引夜霆第十一師支援,讓第十一師奪回澤州,再殺去絳州,走西路向北,到時與第四師齊頭並進,合圍太原。

秦王覺得誅邪克之計可行,故命斥候闖過敵控區,給十一師送信。

……

譚沁兒在黃呂保護下來到晉城,可剛一進城就聽說匪軍殺來。

二老奴心急,帶著沁兒與逃難的百姓一起衝出東城門。

之所以沒跟著官兵一起向北走,是因為老黃說,一個營外加一個民團,一共才幾百人,他們的存在反而更容易招惹敵人,我們應該分道而行才更穩妥。於是三人急匆匆奔去東北方向陵川縣,而沒去距離更近的高平縣。

陵川地處太行山脈,道路崎嶇,驢車難行,虧得二老奴體力驚人,遇到溝溝坎坎,二奴當牛做馬,將驢車拽出,苦行三日,終於把沁兒送進縣城。

到底是年過花甲的老人,僅憑內力能支持多久?

來到陵川,用老黃的話說,把我倆累成狗。

沁兒心疼二老奴,難過起來,欲甩下二老奴,獨自行走去找秦王。可這兩位老先生實在是不容易甩掉的。而且老黃還說,從那張金枝手裏獲得一顆舍利子,聽說這玩意能治病,沁兒不要太絕望才好。

譚沁兒道,那是瘋奴骨髓,不忍吞服。

老黃道,我也沒說讓你直接吞了,好藥都是“君臣佐使”相輔相成,而這金丹必然是君藥,還需要其它藥物輔佐才行。

老呂道:那我們不如回去,找太醫配藥。

可沁兒不肯,隻說機會渺茫,若錯過,死前就再也見不到秦王。

“這不是普通的毒藥,而是鐵線蠱。我沒救了,你們別勸我了。”沁兒執拗地道。

老呂罵道:“死老黃,你怎不早說。若早點說來,早回洛陽找太醫配藥!”

老黃罵道:“你懂個鳥兒,這是毒蠱,麻佬都沒有解藥配方,太醫有何辦法?”

老呂道:“也不盡然,之前沒有這金丹舍利,他們當然沒辦法。現在有了,或許就有辦法。再說南市又不止一個蠱師,何不再問問別人?”

二老奴爭執不下,老黃也擔心錯過治療良機,於是二奴猜拳。結果老呂贏了,便帶著舍利子返回洛陽尋求救治辦法;而老黃繼續陪沁兒去找秦王。

聽說秦王已拿下潞州,二人便要從山嶺間走小路去尋,這樣能避免匪軍。可毛驢車走不過羊腸山道,幹脆把車丟棄,讓沁兒騎驢。

山間路難行,帶著幾日幹糧,很快消耗殆盡。戰亂時,能弄到幹糧已實屬不易。老黃頗有些經驗,去山間摘果子打獵,倒也能勉強維持。

這一日,二人一驢行至山頂,遙望壺關,估計到壺關還有大半日路程。過了壺關可就有大路通往上黨。官道多有客棧,以後就不必這般辛苦。

“咬咬牙,一口氣走到壺關,路就好走嘍。”

老黃高興地說了一句,於是加快腳步向山下快走,不久見到一條小河。

人有精神支撐,可毛驢疲憊饑渴,便不肯走了。而老黃沁兒也饑腸轆轆,於是讓沁兒坐下來休息,老黃去山間尋覓些吃食。

沁兒體弱,嘴唇幹裂。剩下的藥不多,不舍得吃,隻等著見到秦王再吃。於是渾身無力躺在河岸鵝卵石灘上。

毛驢拴在樹上,繩子足夠長,毛驢可吃草,可飲水,吃飽了就往地上一趴,休息起來。突然一群狼從樹林裏衝出,撲向那驢。沁兒一驚坐起,聽身後有惡風,一扭頭兩匹狼惡狠狠盯著她,呲牙低吼。

窮山惡水不見人,群狼聲和沁兒喊叫聲響起,大老遠被老黃聽見,一驚,丟下懷中野果,撒腿奔回河邊。

見一群狼按住那驢撕咬,還見沁兒被兩匹狼拖入河中,準備溺死。

老黃幾個閃身,從山上奔下,一陣龍吟之聲呼嘯而來,群狼一驚,放棄獵物,衝向老黃。

見狼來了,老黃吼:“沁兒騎驢快走!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