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贅婿

第九百零八章 何侍最蠢

字體:16+-

庚王府內宅

頗通針灸之術的趙靈正在給馮太妃紮針。

馮太妃不住誇讚:若不是我兒好針法,為娘可能就再也不能說話。

言語間老太妃麵露喜色,輕撫義女長發,舐犢之情溢於言表。

這時趙柏趙梧掀簾進屋,趙柏低聲說了些什麽,太妃眉毛一挑道:“我還以為他真的病了,害得我空歡喜一場。”

聽聞秦王趙禦詐病,馮太妃靜默思量半晌,忽而道:“他為何詐病呢?而且連親王衛都不帶,莫非是微服私訪去了別處?他不會是去了河西吧?”

自言自語,搖了搖頭:“不會,若是去河西,完全沒必要遮遮掩掩。”

她坐了起來,輕指道:“告訴湯胥,去太後那裏打聽打聽,看曹玉簪是否知道趙禦去處。”

……

身披黑氅,頭戴黑帷帽的女子來到西市。

女子身材高挑,寬大的黑氅下藏著寶劍。其實她腰間懸著庚王府劍客腰牌,根本不怕坊署檢查。可她還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仿佛生怕被別人看到一般。

趙柏,江湖行號風百魅,是夜孤鴻培養的墨家女弟子中性情最冷靜的那個,也是最不愛找麻煩的那個。

當初要不是她抓住夜靈魅的手,或許現在她們三個還在江湖上漂泊。

雖然義女不是親閨女,可太妃對待她們還是相當不錯的,看她身上這高檔裘氅,不比真正的王女穿得差。

趙柏先是在西市轉幾圈,確定沒被人跟蹤,突然加快身形鑽進小巷,來到一家小酒館的後麵,猛地一躍翻上二樓,破窗闖入見到湯胥。

由於她身法太快,來得太猛,嚇得湯胥差點從榻上滾下來,倉促拔劍,才看清楚來者是自己人。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以後再來見麵,能不能輕著點?”湯胥無奈歎了口氣,又把劍推回劍鞘:“找我何事?”

或許帷帽後的漂亮女子微微表示過歉意,可在湯胥看來,她毫無表示。

趙柏把秦王詐病的消息告訴湯胥,最後道:“太妃讓你去問太後,趙禦去哪了?”

湯胥眨眨眼:“讓我去問太後?”

趙柏覺得自己沒必要回應。

湯胥背著手在屋裏踱步,忽而一笑道:“妙,實在是妙。曹玉簪不信任我,把我當康王棋子。那麽我現在去問曹玉簪這個問題,就相當於是康王在試探曹玉簪。倒是要看看,曹玉簪如何回答。”

……

早朝結束,曹玉簪一邊扯下頭上亂七八糟的首飾,一邊快步走向後殿。

她來到後殿時,後殿門口已聚集一群禦史和地方官員。他們品級不夠,不能上朝,但曹玉簪曾經看過他們的奏折,覺得有必要見麵,就答應在某一日召見他們。

對於這幫地方官員和年輕禦史來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頗感聖恩,在見曹玉簪之前就開始有些緊張,有那心理素質稍差的,已經開始冒汗,甚至發抖。

曹玉簪堅持不懈在後殿見低品秩官員,起到了極好的效果,真可謂大開言道。無論是朝中大員還是封疆大吏,他們的做所作為,很難瞞得過太後。故而,各位高官也相對收斂一些,辦各種事,都不敢太放肆。

雖然蘇禦對章魚曹頗有微詞,但他從不否認曹玉簪是一個極具野心而又頗有能力的人。接近三年的垂簾聽政,已鍛煉出一個非常合格的垂簾太後。而她的存在,讓百姓逐漸忘記垂簾十年的陳太後。

該見的人都見完,曹小寶走過來,說湯胥想見太後。

曹玉簪有些累了,倒在榻上說:“我讓你在他麵前表現得蠢一些,看來你沒能領會我的意思。”

“呃…,娘娘的意思是…讓小寶直接把他領進來?”

“那你可就不是在他麵前蠢了,而是在我麵前蠢。”

曹小寶低下頭,難過起來。

見曹小寶難過,曹玉簪不忍心再罵他,緩和口氣道:“作為下屬,什麽才是最蠢的呢?不是說上峰交給你的任務完不成,而是你耍小聰明,反而給上峰拖後腿。你想想,如何才能蠢成這樣。你把這些表現在湯胥麵前,他就會覺得你很蠢了。”

曹小寶陷入凝思。

曹玉簪又道:“像湯胥這樣的人,不讓他見到我,是防止他直接問我問題。而你表現得蠢一些,就可以幫我把一些問題擋在外麵。讓他覺得,是你沒把問題問到我這裏,而不是我不回答。”

曹小寶依然在想。

曹玉簪冷哼一聲:“康王想通過這棋子隨便試探我,他可真想得容易。”

……

曹小寶抱著拂塵離開後殿,剛走出大門,就很受傷的樣子蹲在門口。以為剛才曹玉簪又在曹小寶麵前提起那個俳優,歐陽鏡。

曹小寶心想,若把這事交給歐陽鏡,一定比自己更有辦法,而自己已經蠢到連裝蠢都不會。

緩了一會,他站起來,整理一下情緒,心道:歐陽鏡越是有能力,就越應該讓他滾得遠一點。

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的事,大踏步向內侍省走去,可走不遠,心裏又難過起來,覺得對不起曹玉簪。

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對命運共同體,已經有些分不清你我。若歐陽鏡不是個太監,想必現在的曹小寶會對他很不錯。

低著頭繼續走,直到他走到內侍省門口,也沒想到太好的辦法去裝蠢。

這時他想起那個能力不俗,卻一直為人低調的內侍省總領太監,姬淩雲。姬淩雲可是三朝元老,從萬隆帝到陳後,又從陳後到曹後,幾度風雨未能倒下,反而穩步上升。

雖然曹玉簪依然覺得姬淩雲讓人看不透,所以用姬淩雲的時候比較少,尤其是關於特務的事,更是不讓姬淩雲知道。所以姬淩雲顯得比較閑。而他這個人,除了給太後辦事,就成天呆在內侍省哪也不去,就好像心甘情願把自己囚禁起來。

曹小寶想了想,快步走向內侍省深處,走進姬淩雲的屋子,大約三刻鍾曹小寶笑盈盈的走出屋子,去內侍省密室與湯胥熱情交談起來。

湯胥問道:“請曹公公體諒,卑職潛行而來,可不敢耽誤太久啊……”

“我懂,我懂。”曹小寶笑著點點頭,隨即稍微收斂笑容:“你要見太後說什麽。不如先說給咱家聽聽。”

湯胥張口結舌,麵露難色。

曹小寶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冷聲道:“怎的,有什麽事,還要瞞著我?”

“哎呦,豈敢,豈敢啊。”

曹小寶瞪視道:“我告訴你湯胥,你要知道你到底是在給誰賣命。我之所以帶你去見太後,不過是要讓你知道,我想讓你見太後就能見到;不想讓你見你就見不到。另外你還要知道,咱家可不是一個普通太監。太後所有的安排都是我來執行,可以這樣說,太後的人也就是我的人,但我的人不一定都是太後的人。雖然犁萬堂現在可以與我抗衡,可你要知道他多大年紀了。試想,十年二十年後,我才多大年紀,而他能否還在人世呢?”

湯胥苦著臉笑道:“曹公公所言極是,是卑職之前想錯了,請曹公公恕罪!”

說話間,湯胥一躬到地。

曹小寶仰著頭道:“那你倒是說呀,見太後什麽事?”

湯胥歎了口氣:“湯某是想問問太後,是否想跟蹤秦王。老夫多年研究這潛行之術,雖然如今年紀稍大了些,可還是頗有些精力。”

曹小寶眯眼想了想:“我看這個問題你根本沒必要問太後。”

“哦?”

曹小寶冷笑一聲,站起身,推開門向外看了看,又把門關好:“我曾想過,再過十年,小皇帝也才十二歲。可到那時犁萬堂已經老了,而我卻正是人生最佳時節。都言說太監不能當皇帝。可是在武瞾之前,大家也都說女人不能當皇帝。”

湯胥一驚:“曹公公的意思是……,您要……”

曹小寶猛然轉身,指著湯胥:“我把你當做親信,你可不能出去亂說。”

“哦,那是當然!”

曹小寶笑了笑,再次坐下:“我之所以要告訴你,就是讓你知道,你跟的人是有雄心壯誌的。而我覺得,要想當皇帝,康王、賢王、庚王、秦王都應該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所以,我希望你跟蹤秦王。但秦王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倒是要去太後那裏試探一番。看她是否知道。但你要清楚,我是有大誌的人,一些暴露野心的話,我不能在太後麵前說。所以,這個問題問不問,我要仔細考慮考慮再做決定。你還是回去聽我的信兒吧。”

剛才曹小寶去問姬淩雲,什麽樣的太監才是最蠢的。姬淩雲說,想當皇帝太監是最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