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客

第68章 離開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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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雁歸卸下束縛少主的玄鐵,命人送來了溫水火爐,還有幹淨的衣裳。

等東西準備好,左輕越也失去了意識,呼吸微弱的伏在他懷裏,仇雁歸忍著鼻尖酸澀,仔細的替少主擦拭身體,小心的避開傷口,然後替他換上幹淨的衣裳。

忽然,外麵傳來響動,“仇公子,易老先生有請。”

易老先生?

仇雁歸看了眼懷裏的人,小心翼翼的將他放下蓋好棉被,這才朝外走去。

易老先生靜靜立於獄宮前,素白的衣袍翻飛,頗有些風仙道骨之意,看見他後輕輕笑了笑,“仇公子。”

仇雁歸恭恭敬敬的一行禮,“易老先生,晚輩如今一身狼狽,不合禮數,還請恕罪。”

“哪裏的話。”易老先生擺了擺手,聽見他的自稱眼裏多了些許笑意,而後又輕輕歎了口氣,遞給他兩個瓷瓶,“這是外傷藥,少主如今蠱毒反噬,恐怕恢複要有些時日,偏生又是個倔驢脾氣,不願踏出此地,仇公子……”

他頓了頓,仇雁歸立即點頭,“我明白,獄宮寒冷潮濕,不利於養傷,我定是要將少主哄……勸出來的。”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羞愧道,“易老,少主的傷……”

易老先生撫著胡子,沒有回答他,隻道,“少主當年隻身一人,拚著股狠勁兒來到苗疆,他無權無勢,從籍籍無名,人皆笑之辱之……到如今苗疆的掌權者,此等艱辛老朽也隻能窺見其中一二。”

“想必齊晟那小子也與你說了。”易老先生搖了搖頭,“少主如今都不敢去雙親墓前祭拜,他說自己髒,沒臉去。”

“他這小半生都活在個仇字裏……說來也巧,如今又遇見個仇姓之人,像是老天垂憐,冥冥中自有塵緣。”

“少主脾氣陰晴不定,是因他在人間了無牽掛,他美則美矣,卻缺了份生機。”

“他有偌大的苗疆,權財兩全,可這些不是他想要的。”易老先生拍了拍仇雁歸,“救你的蠱名曰萬生,是結契命蠱,古籍上並無記載反噬的後果……”

“什麽?”仇雁歸大驚,正要開口卻又被打斷了。

“仇公子稍安勿躁,如今並無大礙。”易老先生道,“隻是少主以命相護之際,心中便放下了苗疆大權,還有過往的那些仇怨。”

“你啊,切莫再讓他失望了。”

仇雁歸愣了愣,半晌才垂下頭低聲道,“不會了。”

毒發的間斷愈發長,少主的狀態有所好轉,開始用蠱製衡體內的毒,易老先生隔幾日便會來送藥。

左輕越擰眉盯著虛空一點,他雖說勉強能製衡體內的蠱毒反噬,但如今尚沒有蠱可以解掉反噬,若想好全,還得早日養出新蠱,隻是……

他扯了一把自己銀白的頭發,眼中閃過煩躁,忽然,有什麽撲進他的懷裏。

左輕越微微垂眸,仇雁自他懷裏抬起頭,目光不閃不躲,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少主,你做什麽呢?”

左輕越避開他的視線,沒說話。

這些天也是如此,平日裏巧舌如簧,一句話不恨不得把人噎死,現在倒好,一個字都不願意說,最多發出個音節。

仇雁歸火從心中來,他耐著性子平靜的問,“少主這是厭棄我了?”

“不……”左輕越立即轉頭,又匆匆垂下眼。

仇雁歸打斷他,聲音明顯壓著火,“少主這些天不看我,不碰我,不理我。”

左輕越輕輕歎了口氣,“沒有,我隻是……”這副模樣,像個怪物。

“少主,我們出去吧。”

忽然,仇雁歸埋進他的頸窩,故意放軟了聲音,整個人也順從的鑽進他懷裏,低聲道,“這裏好冷,我們去寢宮好不好?”

仇雁歸從來沒有這樣乖順過,即便是在……也是隱忍的,他的克製和清冷仿佛刻在了骨子裏,卻又是堅韌的。

所以他很喜歡看刺客可憐兮兮的模樣,喜歡變著法兒的折騰他,看他軟成一灘春水的模樣。

左輕越喉結上下滾動,終於低聲開口,久未言語的嗓子低啞,“雁歸,我這副樣子……”

“左輕越。”仇雁歸悶悶的開口,有點像撒嬌。

左輕越愣了愣,近日雁歸愈發願意和他親昵,叫名字都無比順口了。

“嗯?”他低低應了聲,眼眸不自覺溫柔起來。

“少主不像怪物,像那種會吸人精魄的妖精。”仇雁歸抬起頭看他,耳尖微紅,“真的漂亮,雁歸……很喜歡。”

左輕越暗紅色的瞳孔微微一縮,呼吸頓了頓,仇雁歸捕捉到他的鬆動,再接再厲,幹脆豁出去了,放下臉皮湊近左輕越,微微仰頭,低聲道,“你快點好起來,我們……”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那清亮的眼睛裏混著一絲蠱惑,手指暗示意味很強的與他十指相扣。

左輕越呼吸一窒,他這次沒躲,暗紅色的眼眸緊緊盯著仇雁歸,低聲開口,“雁歸……”

仇雁歸期待的看著他,“嗯?”

左輕越磨了磨牙,修長的手攀上仇雁歸的腰,湊過去輕吻住他,唇貼著唇一字一頓道,“你給我等著。”

仇雁歸勾了勾唇,知道他這是同意了,溫聲道,“好。”

在仇雁歸看來,少主的容貌向來不容置疑,即便這幅模樣異於常人,也與“醜”根本不沾邊,但他似乎尤為在意,即便是在自己的地盤,也固執的要戴上帷帽。

仇雁歸拗不過他,隻好由著他去了。

他如今麵上不露聲色,卻心急於少主體內的毒,近日吞雲閣的事物都是齊晟在幫忙打理,他不好過多打擾。

隻是易老先生送藥來時,他都旁敲側擊的打聽,易老先生見他拐彎抹角問了幾天,終於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問道,“仇公子,你可知少主所中是何毒?”

仇雁歸愣了愣,“自然是蠱毒。”

“那便是了,如今蠱門眾人也閉關不出,皆為少主憂心。”易老先生麵上風輕雲淡,看向他的目光愈發溫和,“而你心係之人,是如今江湖名聲在外的‘蠱王’,亦是苗疆最年輕的掌權者。”

“他若解不了,那便無人可解了。”

仇雁歸愣了愣,忽然想起少主張揚的麵容,笑著說,“是蠱,那便有解,不過難易之分罷了……”

易老先生看著他彌漫著憂愁的俊臉,促狹的笑了笑,故作玄虛的歎了口氣,“不過確有一事需注意。”

仇雁歸瞬間緊張起來,“何事?”

“餘毒未了,切忌……之事。”易老先生搖了搖頭,笑嗬嗬的離開了。

仇雁歸呆在原地,耳尖騰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