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嚴師出高徒
大門打開,包大農氣哼哼地出了門。
啥情況?
包大農愣住了,自己家門前向來熱鬧,啥人都有,可是今天這場景,還是第一天見啊!
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跪在門口,一臉的淚痕,身後數百個讀書人模樣怪異,其慘無比,如同給人痛毆過一般,全是花花綠綠,湯湯水水。
“恩師!”
徐文長見了包大農,膝行而前,一把抱住包大農的大腿,大聲道:“大家都看到了吧,這一位便是當今天下的活神仙,一等一的善人!我與歸有光二人受恩師厚恩,卻不能揚恩師大名於天下,不孝啊!”
歸有光看著包大農,也是淚流滿麵,自己與徐文長兩個都是名聞天下的大才子,自來是眼高於頂,眼裏何時看得上旁人?
可是到了如今,二人才知道,世間人隻知道讀有字書,卻不知道讀無字書。有字書,自己與徐文長兩個已然讀得登峰造極,可又如何?這幾十年來還不是沉淪世間,不得見用,而自己這位恩師,看起來是不知書,實際上讀的乃是無字天書啊!
為而不有,是而不居!
這是神仙聖人才有的境界啊!
包大農一臉鐵青!
這兩個家夥是讀書讀傻了吧?
包大農心底裏暗罵,本來他想的很明白,自己這輩子可是要做大事的啊!
要做大事,就要有大智慧,包大農鐵了心要做幕後黑手的,不然的話,要是自己想顯露於人前,還輪得到這兩個呆子來替自己揚名嗎?
這世上人人都喜歡神仙,可真有神仙,那便是天下的公敵!
如今自己的老爹已然是大明朝上上下下數得上的真人半仙了,如果門下再出了狀元榜眼,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還是你包家的天下?
你包家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啥都知道,皇帝幹的那些壞事,大臣的那些貪墨你都知道,那你還不得馬上就死!
“恩師!我與徐兄兩個人深知您老乃是神仙中人,不貪慕人世間的虛名,可身為您的弟子,受了您的恩惠,卻隱了您的大名,這是不忠不孝啊!因此我二人違背師命,擅自公開我二人乃是您的弟子,請恩師責罰!”
說完,歸有光也是膝行而前,看著包大農手裏的木棍,眼神堅定。
“好好好!你們兩個翅膀硬了啊!”包大農揮舞裏手中的木棒!
“砰砰砰!”
一棒接一棒打在了徐文長和歸有光的身上,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目含淚光,一動不動。
恩師的棍棒還是如此有力,打下來還是這般疼!
幾日不見,恩師的身體還是這麽好!
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心裏很是安慰。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文長和歸有光身後的那些個讀書人都呆住了。
徐文長和歸有光在天下讀書人的眼中那是被無限向往的存在啊!
二人雖是布衣之身,並無功名,可是在學問上,詩文上,書法上,繪畫上,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便是當今朝堂上的那些大佬,雖然可以以勢壓人,可是若論起學問來,在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麵前也不敢造次!
本來以為他二人的恩師,即便不是仙風道骨的矍鑠老者,那也定是個儒雅非常,飄飄似仙的人物,可是眼前這位,看起來年紀還不到二十歲的樣子,更沒一點讀書人的氣質,手拿大棒,身穿綾羅綢緞,一副無賴子弟的模樣。
不要說什麽保佑高中榜首的老神仙,也不要說什麽天下文宗的老先生,根本便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啊!
可更奇怪的是,便是這樣一個少年,手持大棒痛毆徐文長歸有光二人,這兩位以傲骨清高聞名天下的大才子,居然在這少年麵前連躲閃一下也不敢!
“這就是小包神仙?”
“這就是徐文長與歸有光嘴裏所說的恩師?”
偌大一條街道,鴉雀無聲。
那些個跟著湊熱鬧而來的讀書人們,抬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橫幅!
“小包神仙門下走狗山東徐晨!”
“小包神仙門下鷹犬河北李東!”
“小包神仙門下牛馬走江蘇杜笑!”
“小包神仙門下微塵福建張凱!”
一道道橫幅在半空之中迎風招展。
走狗?鷹犬?牛馬走?微塵?
大家齊齊打了一個寒戰。
徐文長和歸有光都是聞名天下的大才子,在這小包神仙麵前自稱走狗,現在真的被打得和狗一樣!
自己哪一個邊,哪一個角及得上這二位了?
居然還有膽量自投羅網,冒充在小包神仙門下?
若是給這位小包神仙看到了!
一夥書生不住的顫抖著聲音囑咐下人們,趕緊把那些橫幅毀屍滅跡!
包大農這邊打了半天,出完氣了,隻覺神清氣爽,歎了口氣,自回宅子裏去了。
那些個滿身西瓜皮的讀書人這才一起鬆了一口氣,一哄而散。
夕陽之下,隻有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背後還豎著橫幅。
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無比落寞。
“哎,拍馬屁是門技術活,你們兩個還是比較適合讀書!”牛五剛才嚇得動也不敢動,不過他也終於明白什麽叫百無一用是書生,什麽叫無才便是德了!
像自己,雖然也會拍馬屁,雖然吃了沒文化不讀書的虧,想不出來掛橫幅這樣的好主意,可是就不會挨這頓揍,便是吃屎,那也是關起門來吃,旁人沒幾個見到的。
“哎!歸兄,看來咱們錯了!”徐文長喟然長歎道。
歸有光始終腦袋要慢一拍,還沒反應過來。
“恩師之所以不肯承認你我是他的門下弟子,是因為你我的資質太差了!似恩師這等高人門下,豈有布衣白丁?那樣豈不是辱沒了他神仙門庭?”
歸有光也有點明白過來了,忙道:“徐兄,你的意思是說,恩師本來的意思,是為了激勵你我,讓你我不科場高中就不要回來?”
“沒錯!你我若是沒有高中,豈配做恩師的弟子?”徐文長無比堅定地說道。
“知恥而後勇!徐兄,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在悅來客棧中苦讀,這一次,咱們必要揚眉吐氣才好!”
“嗯!”
兩人熱淚盈眶,相視而笑。
笑的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