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豬蹄味道的熊掌
“好，此事就這麽定了！”嘉靖皇帝揮揮手，也不管海瑞有啥反應。
海瑞還沒說話，一群錦衣衛一擁而上，拖住海瑞，將他拉了出去。
“皇上，皇上，臣要去江西分宜，請皇上恩準啊！”
海瑞發出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吼聲。
“哎！這是啥世道！”
眾多朝廷重臣紛紛暗自點頭，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罵皇帝的了升官，升了官的不想升官，不但不想升官還不想發財，不但不想發財，還不想活命，憋著一肚子氣準備為難完了皇上為難閣老！
真是不走尋常路啊，這海瑞為啥每一步都走的這麽怪呢！
不過好在一天烏雲散，大家沒看到海瑞血濺午門，多少覺得少了些什麽，一個個眉頭緊鎖，有的打好了腹稿，準備寫一篇青詞，好好拍拍皇上的馬屁，主題麽，現成的，就是今天皇上手裏那幾粒來路不明的仙丹。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算的了什麽？神農氏又算得了什麽？
我大明朝的皇上，敢天天拿童子尿當水喝，還追著宮女要大吃姨媽。這可不比嚐百草的神農偉大一百倍？
也有人絞盡腦汁準備仿效先賢，你海瑞罵皇帝居然能升官，也算是老前輩，給開辟了一條升官的捷徑。
自從有了唐朝的魏征，當諫官便是一條危險與機遇並存的道路，遇上好皇上，那是平步青雲，遇上壞的，直接送你去見閻王。
大明朝從開國以來，和皇上對著幹的文臣就沒幾個有好下場，不管是劉伯溫還是方孝孺都陰魂不遠，告訴大家說話要小心。
本來諫官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了，沒想到這一番海瑞居然殺出了一條血路。
頓時，諫官們撿拾起了職業自尊，紛紛回去準備奏疏。
嘉靖皇帝揮揮手，神態疲憊。
畢竟年紀大了，好多年不上朝，這一番和眾多大臣議論了好久，嘉靖皇帝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響。
回想自己這半輩子，嘉靖皇帝覺得自己過的有些無聊。
雖說富有四海，卻大半輩子沒有走出過這紫禁城。
“皇上聖明！”包大農大聲叫了幾嗓子，準備告辭回家。
“包小友，你晚一點走，陪朕吃頓飯吧！”嘉靖皇帝神態疲憊，道。
“是，多謝皇上！”包大農簡直是心花怒放啊，雖說這大明朝還沒什麽滿漢全席，和皇上家的家宴自己還真是沒吃過啊！
“傳膳！”
黃錦吩咐下去，沒多一會，桌子擺開，酒菜擺了上來。
“哇……”
包大農的哈喇子頓時流了出來。
雖說花色不多，但到底是皇家的飯菜，果然比外麵好了不知多少。
“皇上……”包大農露胳膊挽袖子，抄起了筷子，拿起了酒壺，先給嘉靖皇帝滿上一杯。
“我上門來看皇上，沒帶禮物，先自罰三杯！”
嘉靖皇帝還沒說話呢，包大農先自己喝了三杯。
果然是好酒啊！
“身為帝友，看到皇上被臣子罵了，不能提皇上分憂，再自罰三杯！”
嘉靖皇帝一臉懵，不要臉的人他見的多了，可這麽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
就這一會兒，一壺酒已經沒了。
包大農覺得身子熱乎多了，拿起筷子，先來了塊羊肉！
“皇上快趁熱吃，這會兒天冷，一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包大農咽了口口水。
“不必客氣，吃吧！”嘉靖皇帝擺擺手，旁邊黃錦趕緊上前來，手拿銀盤銀筷，挑了幾樣可口的飯菜盛入銀盤，放在了嘉靖皇帝的麵前。
黃錦放下盤子，退到一旁，眼神裏閃過一絲憂慮。
自從海瑞上了《治安疏》，皇上氣的夠嗆，後來雖然靠著那幾粒仙丹的作用，精神好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可是隻有日夜伺候在嘉靖皇帝身邊的黃錦知道，主子萬歲爺大病初愈，胃口不開，已然好多日子沒正經吃過東西了。
為了讓皇上吃好喝好，喝好吃好，這些日子，禦膳房的裏的禦廚們絞盡腦汁，做出了各種各樣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可是到了皇上跟前，依舊是吃那麽幾小口。
“皇上，那我可不客氣了！”包大農握緊手中筷子，使勁戳了出去，筷子收回來的時候，上麵已經多了一隻蹄髈。
“好吃好吃！”包大農咬了一口，滿嘴流油。
這禦廚的手藝就是不一樣啊！
嘉靖皇帝伸筷子在麵前的銀盤裏撥了撥，意興闌珊。
他最近身子不大好，胃口不開，見了什麽都不是很想吃，而且……
這宮裏的東西吃了幾十年了，老早已經吃膩了！
嘉靖皇帝抬頭看，隻見包大農筷子上叉著豬蹄子，啃的正來勁，一滴滴豬油滴了下來，一直滴進了包大農的袖口裏，包大農卻還渾然不覺。
吃到興起處，包大農直接扔了筷子，兩隻手抱住豬蹄子玩命啃了起來，嘴裏發出來吭哧吭哧的聲音。
嘉靖皇帝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
好像有些餓了！
可是眼睛落到眼前銀盤裏的那些食物上麵，頓時，剛剛生出來的饑餓感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年輕真好啊！
嘉靖皇帝忍不住感歎道。
喝了一杯燙好的溫酒，嘉靖皇帝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多少年了，在宮中，所有人在自己麵前都是畢恭畢敬，自己永遠高高在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人們鞠躬時候露出的頭頂，大臣們，閣老們，到底誰未老先衰禿了頭，嘉靖皇帝比那大臣自己知道的還早。
那些大臣一個個的眼睛都是躲躲閃閃的，好像做了天大的壞事。
每個人都喊皇上聖明，可是在他們的眼裏，看不到親切，隻能看到畏懼。
嘉靖皇帝甚至很懷念自己成為皇帝之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他還是世子，遠在湖北，他見過浩浩****的長江，見過江裏一群一群的魚兒，見過江邊的漁夫唱著歌撒網。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不見了，剩下的隻有高處的風聲和寒冷。
還有就是……
眼前這個抱著豬蹄子啃的起勁的少年。
“好吃嗎？”嘉靖皇帝忍不住問道。
“好吃好吃！這豬蹄子真香！皇上你怎麽不吃啊！”包大農啃的滿嘴冒油。
“豬蹄子……這是熊掌！”嘉靖皇帝忍不住哈哈笑道。
“熊掌？”包大農也是一愣，這東西自己聽過說過沒見過啊！
難怪這麽好吃。
隻不過，被人嘲笑可當真不好受啊！
“皇上，實話說，這東西味道一般！”包大農抄起一杯禦酒，一飲而盡。
在禦酒酒精的作用下，包大農覺得自己的舌頭發熱，很想出門去溜達溜達，至於風大不大，會不會閃了舌頭，此時此刻的包大農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