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顧家話事人
賈經濟坐在車把式旁邊，一路指點，來到一座大宅之前。
賈經濟跳下馬車，掀開簾子，鐵蠻第一個跳了出來，包大農也慢悠悠下了車。
好氣派的宅子啊！
包大農左右看了兩眼，眼見這大宅占地極大，果然是個財大氣粗的人家。
他來回打量的空當，賈經濟上前扣門，大門打開，裏麵跳出兩條大漢來。
“什麽人！”那兩條大漢滿臉的橫肉，甕聲甕氣，身材雖比鐵蠻差些，可也極是魁梧。
“城南包神仙公子來訪！”鐵蠻聽說這顧家居然要坐地起價，心裏有氣，自然也不客氣。
“今日倒是有趣，前腳逮了個和尚，後腳來個神仙？”一條大漢冷冷一笑，應道。
“哎呀！小夥子你很橫啊！”包大農心裏叨咕了一句，卻是有些納悶，眼見這顧家很明顯對自己有偏見啊！
可印象當中，自己也不曾得罪過這家人啊！
“兩位大哥！”旁邊賈經濟滿臉陪笑晃了出來，道：“這位乃是虎坊浴池的買家，要來和當家人談談這筆買賣！老漢前幾日來過的！”
“原來是賈經濟！”旁邊一條大漢見了賈經濟，臉色稍有緩和，道：“隻是賈老伯來的不巧，我家西山牛場說是逮住了個偷牛賊，主人剛剛去了。”
“偷牛賊？”包大農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和尚神仙偷牛賊，根本不搭界嘛！
“那咱們是等等還是？！”賈經濟點頭哈腰看著包大農。
“左右今日無事，有熱鬧不看王八蛋！”什麽人玩什麽鳥，這家奴已然橫到這般地步，想必那主人也是個厲害角色，更何況那家奴剛才說了，他家主人去了西山牛場。
西山啊！
那可是包大農做夢都會想到的地方，去看看也沒什麽不好！
三人又跳上了馬車。
“賈老伯！”包大農叫鐵蠻掀開簾子，一股新鮮空氣湧了進來，說話舒服多了。
“剛才那顧家家仆說什麽西山牛場，我怎麽不知道西山還有牛場？”包大農斜躺著，沒骨頭一般的舒展著四肢。
賈經濟賊眉鼠眼左右看看，低聲道：“包公子有所不知，本來這顧家好大的家業，那是吃穿不盡，奈何這人啊，便是有錢了還想更有錢！這顧家老爺看上了互市的買賣，花了大價錢打通了關節，沒想到第一次去互市，那些個韃靼人欺負人，以次充好，強買強賣，顧家老爺本來不想做這買賣，奈何朝廷在邊關上吃了敗仗，生怕那些韃靼人鬧了起來，不但不敢給他撐腰，倒是逼著他做成了這筆買賣！顧老爺大包的茶葉好米拿出去，隻換回來幾百頭劣牛，回到京師，咱大明朝的耕牛本就不許隨意宰殺，便是死了，也要上報朝廷剝了皮去做皮甲，顧家買了牛，卻又不能賣，隻好在西山養著。”
“哦！原來如此！”包大農點了點頭，心裏有數了，好歹他前世也是曆史係的研究生，對這段曆史還是有著很清楚的了解的。
終嘉靖之世，明朝和蒙古的關係一直就不咋地，蒙古想開互市，可嘉靖皇帝在邊關上吃了虧，覺得丟了麵子，蒙古那邊恃強淩弱，以次充好，強買強賣，大明朝這邊多的是貪官汙吏中飽私囊，因此這互市是開開關關，邊關是和和打打，一直到後來的隆慶時代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總體上來說，顧家當家人參與互市的想法還是很超前的，隻可惜太超前了！
賈經濟也是歎了一口氣，道：“那顧老爺回來就病了，眼看是不行了！”
“嗯？！”包大農就是一愣，道：“如此說來，剛才那些家仆們所說的當家人不是那顧老爺？”
“那顧老爺臥病在床，還能管什麽事，現在當家的是他的……”賈經濟正要再說，外麵車夫叫一聲：“公子爺，咱們已經到了！”
包大農第一個跳下馬車，隻見麵前是老大一座青山，樹林茂密，牧草卻不很多，遠處半山坡上，三五群牛或坐或臥，悠閑吃草。山腳下，一座老大宅院，雖說隻是土坯房子，卻也收拾的幹淨利落。
倒是好一派田園風光啊！
幾人慢慢踱步來到那院落之前，賈經濟高聲喊了幾聲，卻是無人回應。
眼見這院門大開，包大農伸手抽出折扇來，扇著涼風，搖搖擺擺當先進了院子，鐵蠻和賈經濟在後跟隨。
包大農左右看看，突然聽得房後傳來一陣吵鬧之聲，三人循著那聲音往後院走去。
繞過房子，眼前豁然開朗，原來這房子背後是個偌大的場院，此時一群人正圍在一處看著什麽熱鬧，誰也沒注意包大農等人的到來。
包大農擠進人群，隻見在人群正中，站著一條漢子，衣著錦繡，想是這顧家的當家人了，他的身邊，卻又停著一停花轎。
倒是有點意料之外，本來包大農心中，這顧家當家人定是個大馬金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狠角色，沒想到卻是這般做派。
不過這事也不奇怪，明朝中後期，那些有錢的公子哥玩法也是花樣翻新，便如同包大農的前世一般，大家都想著做花樣美男，男人塗脂抹粉，穿著綾羅綢緞根本就不稀奇，更別說坐花轎子了。不過眼見這大漢五大三粗，居然也弄了一頂花轎子來，叫包大農忍不住好笑。
不過更奇怪的是，正對著轎子的跪著一人，那人頭頂光禿禿地，一身僧袍，包大農仔細一看，居然認識。
這個不是旁人，正是當日包家父子大鬧青雲觀之時，在青雲觀外當街跪倒要拜入包悟來門下的廣坤和尚。
“別說，仔細看看，這廝長的還真挺像謝廣坤啊！”包大農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親切感來。
不過這廝有點過分啊！前幾天還哭著喊著要拜入我爹門下，這才幾天的工夫，居然又跑到這來拜師來了？難道這是要來養牛的嗎？
隻見那廣坤和尚滿臉淌汗，旁邊拴著一頭犍牛。
包大農這一愣神的工夫，便聽廣坤和尚放聲大哭道：“求財主老爺大發慈悲，成全了貧僧吧！”
我去！這是個啥情況？難不成這廣坤和尚便是那偷牛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