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歸大菩薩施粥
“不必了！”
歸有光淡淡地道，聲音雖然輕，卻如同一個炸雷響在眾人耳邊。
“什……什麽！”
裴有禮說話都結巴了！
“歸……歸欽差，今天白天，咱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麽說變卦就變卦呢！”裴有禮結結巴巴道。
“本欽差這次來，是上體皇上的聖心，下為我大明朝百姓的安危！”歸有光大義凜然，道：“可是如今天寒地凍，若是本欽差驅使百姓們上城池去澆築冰城，不知要擾動多少百姓，不知道多少老弱會因此而死！”
“而且據本欽差看，如今天寒地凍，想必蒙古人也不會頂風冒雪而來，不如到了來年開春，這春暖花開的時節，咱們一鼓作氣，將這城池都修補好了，豈不是畢其功於一役嗎？不但省了諸位諸多勞苦，更可以省了朝廷的銀子！”
歸有光站起身來，作了個羅圈揖，道：“我歸某人從來不是說話不算之人，不過好在諸位今日才來，倒也沒有驚動百姓！還請諸位勿怪！”
說罷一拱手，飄然而去。
“媽的！”
歸有光一出大門，麵目扭曲的裴有禮忍不住咬牙切齒罵了一句。
雖說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可是月長夢多，明早蛋糕還是不是那塊蛋糕可難說的很！
再說蛋糕到了嘴邊又飛了，說啥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算了算了！”那胖老者勸慰道：“要我說，這也是好事！”
他捋著胡子，慢悠悠地道：“我便不信，這歸欽差能飛出咱們的手心去，不是我老漢誇口，這些狗官……”
“嗯？”裴有禮臉色一沉。
“看小老兒這張臭嘴！”那胖老者趕緊自己扇了幾個耳光，頓時看起來更胖了，這才含混道：“這些書呆子都是讀死書的，除了會做些狗屁不通的八股文章，還有什麽本領？如何鬥得過裴將軍！他若是不同意澆築冰城，也沒什麽，咱們本來準備的就不夠充分，那麽多城寨，除了石頭寨等少數幾個，其餘的都很完整，如此一來，咱們可如何虛報工程？他既然提出不澆築冰城，咱們正好順水推舟，派兩個人跟著他，他到哪裏，便跟到哪裏，其餘的地方……”
“妙啊！”那瘦老者鼓掌道：“其餘的地方麽，咱們便使勁地破壞城池，將青條石扒下來放好，等到了春天，他想修城，急切間哪裏來的這麽多石材？到時候咱們羊毛出在羊身上……”
“嗯！你們這些王八蛋，主意還真特麽夠損的！”裴有禮也笑了！
一百萬兩銀子啊！
落到自己手裏，起碼有四十萬兩，這四十萬兩到手，若是拿到京城去走關係跑門路，隻怕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途便是錢途啊！
裴有禮笑了，笑的很滿意。
…………
第二天一早，歸有光早早起床。
一出門，門口便有兩個軍漢伺候著。
“欽差大人好！”一名軍漢點頭哈腰道：“咱們裴將軍說了，這邊關上多的是亡命之徒，歸大人乃是朝廷來的欽差，若是出了紕漏可不得了，因此叫小人兩個跟在欽差大人身邊，聽候調遣！”
“哦！”歸有光點點頭。
“什麽人擾人清夢？”門裏麵，又鑽出來一個光頭和尚，衣衫不整，滿麵怒容。
“哇！”兩個軍漢齊齊叫了一聲。
想不到歸欽差居然口味這麽重！
“這位是廣坤大師！”歸有光一腦袋黑線。
廣坤這做派，像流氓，像無賴，就是不像和尚。
“欽差大人，昨晚貧僧夜觀天象，菩薩托夢告訴貧僧說，要你今天開始施粥啊！”廣坤皺著眉頭，撮著牙花子，伸手在褲襠下掏了一把，放在鼻子前一個勁地聞。
“大師既然得了菩薩的諭旨，自然是有道理的！”歸有光撓頭道：“菩薩的話，自然不能不聽，可這紫荊關裏的軍糧，那可是萬萬動不得的！”他眼珠一轉，將那兩個軍漢叫到跟前，道：“這紫荊關附近，可有買米的集市？”
“嘿嘿，欽差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咱們這紫荊關，本來就是關內外最大的交易集散之地，以前朝廷說要開放邊境馬市，便要放在紫荊關來著！”
“快帶我去！”歸有光連聲催促，一名軍漢帶著歸有光直奔集市，另一名軍漢卻是混入了人群，直奔遊擊將軍府。
“什麽？買糧食施粥？”裴有禮等人就是一愣。
這欽差大人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這又是唱的哪門子戲？
“裴將軍，不知他要買多少米？”旁邊的瘦老者問道。
如今站在裴有禮身邊的，都是紫荊關附近的財主，哪家沒有個幾百頃的土地？每年打下的糧食多的不行，隻是這紫荊關附近地廣人稀，糧食雖然多，要賣掉卻是不大方便。
每年，這些財主都要花大價錢雇了車隊，將糧食裝起來運到關內去賣。
可是路途遙遠，人吃馬耗，利潤低的可憐！
“啟稟將軍！”正說話的工夫，又有人跑了進來，叫道：“啟稟大人，那欽差大人在集市上亂買東西，也不問價格，人家要多少，他便給多少，如今不過片刻工夫，咱們紫荊關裏的米價已然漲了三成了！”
“什麽？”
裴有禮一皺眉。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消息傳了進來。
歸欽差在紫荊關裏支起了大鍋，熬起了米粥，整個紫荊關都轟動了。
這年頭，除非遭了大災，朝廷才會賑濟災民，太平無事的時候，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可是如今有了，不但有了午餐，還有早餐和晚餐！
隨著消息傳出，整個紫荊關裏的炊煙都斷了。
誰也不傻！
有免費的粥喝，誰還自己起火吃自己家大米？
一瞬間，所有人都湧上了街頭。
“哼，我不管你玩什麽把戲！”裴有禮微微一笑，叫來身邊管家，道：“告訴家裏後廚，從今天開始，家裏下人們的飯不用燒了，叫他們都去吃粥！”
“是！”
管家大喜。
作為裴家的下人，雖然也能吃飽，可吃的都是粗糧，啥時候能頓頓見到白米白麵啊！
沒想到啊，天下還有這好事！
管家喜滋滋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