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忽悠

第542章 試問平生功業

字體:16+-

包大農笑嘻嘻地看著海瑞,笑道:“海大人,昨晚你拚了命要拜在我門下做我的弟子,我雖不能收你入門,倒是可以考教考教你!”

“小包先生,莫說笑了,如今是什麽情形,還有心思考教我!”海瑞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歎了口氣,道:“小包先生,我知道你是遊戲人間的高人,可是再高也不是這麽個高法,你如此敗家,等你爹回來會饒過你嗎?於今之計,趕緊叫牛五找那些手藝人,把做燈籠的事情停下來,然後我與你進宮去見皇上,這事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誒誒誒!”包大農攔住喋喋不休的海瑞,笑道:“海大人,其實我的題目很簡單,今天咱們走了這一趟,你有什麽發現?”

海瑞歎了口氣,沉吟片刻道:“旁的我倒也沒發現什麽,隻不過小包先生你敗家的本領實在一流!”

“嘿嘿嘿!”包大農壞笑了幾聲,才繼續道:“海大人,你這人什麽都好,隻是腦子有點笨!”

“呃呃!”海瑞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平心而論!”包大農突然擺出一副很正經的樣子,道:“海大人,我要做的事情,沒你做不成,你的平生功業,離開我,可也不成!”

“哎,哪還有什麽平生功業!”海瑞低下了頭,一臉沮喪,這個麵對大明皇朝天子也不曾低頭的人,終於露出了沮喪的神情。

“我上《治安疏》,本來是抱著必死之心而去的,隻希望以我的死,喚醒我大明朝的文武百官,驚醒皇上,使我大明朝去沉屙,起痼疾,若是由我之死,可以使大明朝重新煥發出光彩,煌煌如日如月,那我海瑞便是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可是如今,治安疏上了,皇上罵了,百官我也彈劾了,可是又如何?一篇治安疏,何曾有過振聾發聵的作用?不過是一粒石子入石潭,古井微波而已!隻怕再過兩三年,便無人再記得我海瑞寫過什麽,說過什麽,做過什麽!這樣的一生,又有什麽功業可談!”

說到此處,海瑞仰天長歎,淚流滿麵,胸懷激憤。

“海大人此言差矣!”包大農搖搖頭,道:“俗話說,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海大人這一篇上書,要皇上不要信道士,不要玄修,不要求長生,那是斷了皇上的長生之路,你說要百官清廉如水,不取民財,那是斷了百官求財之路,你在鬆江任上時,歸還民田,打擊豪強,那是動了全天下有權有勢之人的肉包子,人家自然不喜歡你!可是你看看,今天我去采辦花燈,沒拿出一文錢來,可那些手藝人們個個歡天喜地,為的是什麽!”

“是啊,為的是什麽呢?”海瑞就是一愣。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海大人你是一心為民,這些百姓雖然不讀書,不識字,心裏卻是明白的,他們信的不是當今皇上,不是我包大農,而是你海瑞海青天!全天下百姓都相信,隻要你海瑞在,便有公道在,有公道在,這世上便有希望!”包大農口中輕描淡寫,但是在心裏,對海瑞還是十分佩服的。

在貪腐橫行的大明官場裏,海瑞無疑是一股清流,不是一般的清流,而是清流之中的清流。

海瑞淡淡歎了口氣,道:“黎庶們如此厚待海瑞,海瑞便是死了也值了,隻可惜,這些布衣百姓們,又無權又無勢,對於朝政,更是沒有半點辦法!便是他們信任海瑞,又能怎樣,我海瑞在朝堂之上還不是孤立無援,束手無策!”

“所以海大人,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認真聽!”包大農左右看看,低聲道:“如今這賞燈大會的差事,我不該攬也攬下來了,手藝人那裏,不該答應,也答應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要你海大人出力的地方了!”

“海瑞願聞其詳!”海瑞鄭重道。

“我這一計,喚做萬福彩!”包大農終於拋出了自己的絕招。

“萬福彩?!”海瑞便是一愣。

“不錯,咱們北京城裏什麽多?人多,錢多!隻要咱們推出這萬福彩,必然可以賺大錢!”包大農不說則已,一說起來,忍不住激動的直搓手。

他一臉期望地看著海瑞,準備把萬福彩的計劃全盤托出。

卻不料海瑞一個高蹦了起來,作色道:“小包先生,我以為你有什麽高招?卻原來是這等缺德的主意,我海瑞自幼便讀聖賢書,是立誌要做聖賢的人,這種事情,豈是我該參與的!”

海瑞自幼在海南長大,當地賭風頗盛,各種六合彩層出不窮,海瑞見多了因此傾家**產之人,對此事自然是深惡痛絕。

後來他到江浙一帶任職,江浙本是天下富庶之地,市井之中的無賴子開場設賭,奸計百生,說是博彩,實則是半搶半騙,這裏麵的彎彎繞,海瑞自然也是明白的。

以海瑞的為人,似這等錢,便是餓死了也不會去瞧上一眼,可是如今,包大農這擺明了是要拉自己入夥啊!

海瑞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卻聽見身後包大農一陣冷笑道:“海大人要走便走,我包大農絕不阻攔,到時候我包大農完不成皇命,在午門外吃刀倒是小事,可是大明朝的江山,卻難免要斷送在你這沽名釣譽的人手裏!”

海瑞氣得渾身發抖,轉過身來,怒道:“小包先生,我海瑞敬你是大仁大勇之人,哪想到你與朝裏的那些貪官是一丘之貉,隻想著自己撈錢騙錢,這也算了,卻為什麽要白白汙了我海瑞的名聲?”

“嘿嘿嘿!海大人,如果你聽我說完,轉身再走,我包大農絕無怨言,可是如今你連聽也不聽,便隻怕壞了自己的名聲,古人所言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隻怕說的便是海大人了!”包大農斜著眼睛,使出了激將法。

“哼,你不用使什麽激將法,這博彩之道古來就有,難道你能玩出什麽花樣來!我便聽你說完,看你還有什麽話說!”海瑞氣哼哼地坐下。

包大農見海瑞氣哼哼的,也有些奇怪,忍不住道:“海大人,難道你對此事有了解嗎?”

海瑞氣哼哼地道:“這種騙人害人的把戲自古有之,又有什麽稀奇!”

包大農嘻嘻一笑,道:“那我倒要問問海大人,這等事,自古至今,被你們這些讀書人瞧不起,那是為了什麽?”

“那還用說,這等把戲與賭博何異?但凡粘上這把戲,不最後搞一個傾家**產,哪裏還有第二條去路!”海瑞歎了口氣,道:“其實今天你在皇上麵前單叫我來,我便知道沒什麽好事,隻是想不到,小包先生會打這個主意!”

海瑞氣鼓鼓地道:“而且據我來看,凡是熱衷於此種把戲的人,都是貧民百姓居多,而且這些人能有多少錢?那江浙一帶的奸猾之徒,靠著這等把戲發家的不少,可是你想在幾天之內籌集到十五萬兩銀子,那是絕無可能!”

包大農聽出來了,原來海瑞到了這個時候,倒還是替自己擔心,心裏不由感動,嘴上卻是笑道:“海大人,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你!你說皇上這些年來齋醮也好,賞賜也罷,大興土木,花的這些錢,都是從哪來?”

“你這可是明知故問了!一絲一縷,無非民力,一飲一啄,皆是百姓的血汗!”海瑞一提到這件事,氣得胡子就直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