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道高一丈
城頭上的明朝軍民見了這幾道彩色的毒煙，豈能不慌。
白蓮教妖人的故事他們自幼就聽得多了，如今親眼得見，那五色毒煙一飄起來，抱著木桶的五條大漢頓時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而死。
雖說城下嚎叫著衝過來的韃靼人凶殘無比，可是那到底不過是寫衣衫襤褸，個子矮小之人，即便作戰再勇敢，再凶悍，在明朝軍民眼裏，也不過是一個腦袋兩隻眼睛的人。
可是這半空中飄散過來的毒煙，簡直就超出了明朝軍民的認知。
不管是誰，一想到自己隻要被那毒煙碰上，就會落得那幾條大漢一樣的下場，全都是心膽俱裂。
眼看著毒煙飄了過來，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開始還是一步步的後退，到了後來，所有的城防在這一刻全部崩潰。
裴有禮率領一眾軍官大聲呼喝，四處堵截，奈何那些士卒百姓都嚇破了膽，一個個奪路而逃。
偌大的紫荊關上麵，居然成了亂哄哄的一團。
趙全在城下見了，心裏不由得大喜。
他這一招也用過幾次，雖然不過是虛張聲勢，可是對於鼓舞自己這一方的士氣，打擊對手的信心卻很是有用。
夫戰，勇氣也！
如果沒有了勇氣，那就是不戰而敗的局麵。
一大群的韃靼士兵衝到了紫荊關下，七手八腳地架起了雲梯。
“歸欽差，怎麽辦啊！”裴有禮急的直蹦，本來以為紫荊關城堅牆厚，足夠抵擋一陣的了，可哪成想韃靼人裏居然有白蓮教的妖人啊！
歸有光也蒙了。
他這次來之前，兵書戰策看了不知道多少，自以為對兩軍陣前攻防戰守之事已經了然於心了，敵人騎兵來了怎麽辦，敵人爬牆攻城又該如何，在歸有光的心裏，全都有準備。
可是書上也沒寫過對方派出來了妖人怎麽辦啊？
“哈哈哈！歸有光，你不是自吹自擂，說是什麽包天師的再傳弟子嗎？既然如此，便來與我鬥法啊！如今看來，你不過是個草包，而你那師祖，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趙全在紫荊關下得意洋洋地叫罵，一來是要打擊歸有光的自信心，二來也是要說給俺答汗聽。
俺答汗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激動。
數萬大軍費勁巴力攻了一上午沒有任何進展，而且還損傷無數，如今趙仙師登壇做法，居然就使得明朝守軍崩潰了！
真是仙法無敵啊！
這一瞬間，趙全在俺答汗心目中的地位頓時高大了許多。
“歸相公，趕緊想辦法吧！再不想辦法，這紫荊關就完了！”廣坤和尚滿臉焦急地望著歸有光。
本來廣坤和尚也是智計百出之人，可是他那都是小聰明，騙騙農村老太婆自然問題不大，可要說兩軍陣前的機靈巧變，那可是遠遠不夠。
到了這時候，整個紫荊關的存亡安危，全在歸有光的身上了。
歸有光仰天長歎啊！
這叫什麽事啊！
作為大明朝第一大忽悠的弟子，歸有光雖然心裏明白這趙全不過是虛張聲勢，這所謂的五色毒煙很有可能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問題是歸有光雖然不信，可是紫荊關裏的明朝軍民卻是當真了啊！
歸有光心裏這個後悔啊！
雖說自己是包天師的再傳弟子，雖說自己的恩師，大明朝的帝友包大農最愛搞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可是自己作為包家的徒子徒孫，就一點也沒學來啊。
到了這個節骨眼，即便是穿一身道袍，拿一把桃木劍隨便揮舞兩下也可以鎮定軍心啊！
可是……
歸有光絕望了。
眼看著那濃濃的五色毒煙朝著城頭上飄了過來，歸有光咬牙切齒。
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如果是恩師在此，要破這五彩毒煙，簡直就是分分鍾的事情啊！
如今看來，自己終歸是要辜負恩師的期望了，這一座紫荊關到底是要丟在自己的手裏了！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寒窗苦讀，一直到了如今，快四十歲的人了，才在恩師的幫助下獲得了榜眼的功名，又受到朝廷的重用，肩負著恩師的期待和信任來到了這紫荊關，可是為什麽就是時乖命蹇，遇到了趙全這等妖人！
想到此處，歸有光忍不住悲從中來，一股悲憤的情緒溢滿了整個胸膛，歸有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哈哈哈哈！”城下的趙全眼見對方的主將歸有光居然嚇哭了，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趙全一邊狂笑，一邊圍著那五隻大木桶不住轉圈。
“運氣不錯啊！”趙全看著五道濃煙飄向了紫荊關，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恩師啊，弟子對不住您啊，弟子辜負了您的期望啊！如果當初弟子在您座下之時，多用一點功，學一點點的道法，豈會今天受到這妖人的欺負！恩師，弟子想念您啊，求求您保佑弟子吧！”歸有光到了這一刻，心裏已經明白了，今天這紫荊關的陷落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
想起來這一直以來，自己受到了恩師的多方點撥和愛護，可是如今作為恩師的弟子，不但沒能立功疆場，反而葬送了大明朝邊關之上最重要的要塞，想必即便自己死了，也要連累恩師了。一念及此，歸有光不由得痛徹心扉。
“哈哈哈哈！別說你那什麽三腳貓的師父，便是你師祖什麽包天師來了，也是本仙師的手下敗將！”趙全哈哈大笑。他心裏明白，經過今天這一次，自己在韃靼人中間的聲望必然又要大大的上升，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啊！
“師祖啊，天師祖宗啊，您老保佑徒孫守住此關吧！”城頭上的歸有光嚎啕大哭，心裏卻是十分絕望。
這些吼叫，與其說是祈求恩師與師祖的保佑，不如說寄托著歸有光的不平和思念之情。
在內心深處，歸有光知道這根本就沒半點用處。
遠在天邊的恩師和師祖啊，有光想念你們啊！
歸有光雙手張開，仰天大叫，叫聲淒厲，這聲音一時之間蓋住了趙全的聲音。
突然之間，歸有光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這喊打喊殺的戰場好像突然消失了，留在自己耳邊的隻有寧靜。
“難道我這是死了嗎？”歸有光停住了哭聲，輕輕睜開眼睛。
還是熟悉的景物，他還是站在紫荊關之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歸有光有些發蒙。
突然之間，歸有光的身後爆發出一陣歡呼：“包天師顯靈了，包天師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