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許你歸有光戴罪立功
歸有光穿梭在這些傷兵之中，忙碌不停。
官服早已經給了傷兵蓋身子，身上攜帶的銀兩也給了那些城中的乞兒。
這一刻，歸有光的心裏沒有功成名就，沒有經天緯地，甚至沒有考慮這紫荊關的未來會怎麽樣，而一旦關破，這滿城百姓又會怎麽樣。
歸有光隻想做好的眼前的事情，給傷兵清洗傷口，熬製湯藥。
當初，他與徐文長奉恩師之命去花子廟幫助李時珍時，多多少少看過了一些李時珍的手段。
再說歸有光這些年來，多次科舉不第，也早就動過“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念頭，醫書也自然看了不少，雖然動起手來和看書終歸有些不同，可好在那些傷兵本來就無人照看，如今見有人來照料，便是疼痛也忍住不出聲。
歸有光忙得一身大汗，站起身來，放眼望去，隻見一大群傷兵個個望向自己，滿臉都是感激。
“你們好好休養，這城中的糧食多著呢，不會讓大家餓到的！”歸有光微笑著說道。
“嗚嗚嗚，嗚嗚嗚！”人群中有人哭了起來。
“不要哭，咱們都是邊關上的好男兒！”歸有光嘴上說著，心裏卻也歎了口氣。
不要說這些普通士卒，便是自己，好歹是朝廷的命官，之前皇上欽命的欽差，可是如今又能有什麽能為？
自己如今什麽也改變不了，更不要說這些受了傷的士卒，在這場該死的戰爭之中，根本就是水麵上漂浮著的草葉，一個漣漪泛過來，弄不好便要沉到水底去，可是這世上，又有誰會在乎一片草葉？
“嗚嗚嗚！”傷兵們哭的更傷心了。
“這位大哥，謝謝你救治咱們！”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傷兵擦了擦眼淚，止住哭泣道：“沒錯，咱們都是邊關上的好男兒，不該哭的，可是咱們不值啊！咱們到邊關來是要殺敵的，可不是為他們那些當官的頭上奪一頂烏紗帽的！他們見了韃靼人便望風而逃，可是進了城，什麽時候管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是啊！”歸有光黯然神傷，這些傷兵說的沒錯。
邊關上打仗，兩軍對壘，本來就是要死人的。大家既然來了，便已經想好了，可是誰也不想死的沒有價值！
身為大明朝的官吏，歸有光突然覺得一陣陣臉紅。
“歸大人，小人正四處找您，沒想到你在此處！”對麵快步而來一個中年人，來到歸有光麵前躬身施禮。
原來是裴有禮家的管家。
“你找我什麽事？”歸有光眉頭一皺，如今， 他對於去見仇鸞與裴有禮等人已然是萬分的厭惡，相比較之下，歸有光更想留下來照料這些受傷的士卒。
“是仇尚書正在召集城裏的將帥老爺們議事！”那管家低聲道：“如今紫荊關被那些韃靼人圍了，大家都急得很！”
“哎！”歸有光仰天長歎，有心不去，卻也知道，如今這紫荊關裏上萬人的性命乃是最為重要之事，如果自己不去，任由仇鸞等人胡來，弄不好局勢崩壞無法收拾。
仇鸞那些人自然不會有事，可是這一城百姓又該怎麽辦？如果紫荊關守不住了，那麽京師的百姓又該怎麽辦？
歸有光黯然點了點頭，跟隨在那管家的身後來到裴家。
那管家引著歸有光來到客廳之上，歸有光還沒進門，便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整個大廳之中鴉雀無聲。
歸有光長長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大廳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都集中到了歸有光的身上。
即便內心強大如歸有光，在這一刻也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之感。
“原來是歸欽差到了，快看座！”讓歸有光十分意外的是，見到歸有光進來，仇鸞居然很是熱情地將歸有光拉到了身邊坐下。
“歸欽差，昨天本官經曆一場大戰，驚魂未定，言語間多有得罪，可千萬不要放在心裏啊！”仇鸞笑眯眯地說道。
“沒錯沒錯，昨天是咱們做的不對了，若不是歸欽差驍勇善戰，擊潰了韃靼人的騎兵，咱們哪有機會坐在這裏！”仇鸞的手下也紛紛吹捧。
“不知道仇尚書叫下官來，有什麽吩咐？”歸有光淡淡道。
“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如今這紫荊關外，又被韃靼人圍困住了，本官正在此處召集大家商討對策，我們大家初來乍到，包括本官在內！”仇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都很想聽一聽歸欽差的高見！”
仇鸞眨著眼睛看著歸有光，滿臉期待。
如今，隻要一聽到韃靼人的馬蹄聲，仇鸞整個腦瓜子就嗡嗡響，適才一說要派兵出城作戰，頓時手下的將領又病倒了一片。
思來想去，這紫荊關之中，敢於和韃靼人一戰的，似乎也就隻有歸有光一個了。
而且歸有光率軍駐守紫荊關已久，全沒出過半分事情，仇鸞自然明白，如今自己想要活命，還得靠歸有光。
“啟稟大人！”歸有光正色道：“高見卑職不敢當，隻不過卑職以為，眼下最為緊要之事，乃是全力救治受傷士卒，安撫軍心，操練士卒！隻要軍心可用，又有紫荊關這座堅城，卑職相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嗯？”所有人就都是一愣。
本來大家都想聽聽歸有光有什麽好辦法，可是歸有光什麽破圍殺敵的話都沒有，隻說要救治傷兵？
這算哪門子的高見。
“歸欽差，隻怕你還不知道吧！”旁邊，仇明站了出來，冷冷道：“昨日進了城後，我第一時間去清點了糧庫的存糧！”
“嗯！”歸有光點點頭道：“那些糧食都是我今年新買進的好米，足夠這城中支持七個月的了！”
“你錯了！”仇明微微一笑，道：“這城中本來就有近萬人，其中一般是尋常百姓，昨天咱們帶來的士卒也有六七千人之多，所以按這些人算起來，這城中的糧食隻夠兩三個月的了！”
“所以，那些傷兵，還有那些百姓，實在沒有浪費糧食的必要，我覺得，咱們應該將他們趕出城去，隻有這樣，咱們這紫荊關才可以多支撐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