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圍城內外
嚴嵩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啊！
傷害很大，侮辱性也超強有沒有？
你包大農使用詭計，將咱們辛辛苦苦搜羅來的糧食都拿去了，空手套白狼，成了你自己的功勞，這事本身已經讓人萬分鬱悶了。
可是現在咋地？
就這樣你還覺得不夠是不是？
居然還要從那兩百萬斤糧食裏拿出個幾千斤分給咱們這些人？
這簡直就是挑釁，這簡直就是侮辱！
嚴嵩隻覺得喉嚨發甜，似乎很有一種要吐血的預感。
在大明朝的官場上載浮載沉這麽多年，什麽沒見過，可就從來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啊！
在這一瞬間，嚴嵩很想跳過去一把掐住包大農的喉嚨，將這廝活活掐死！
可是終究理智戰勝了衝動。
嚴嵩不斷跳動的雙眉還是安靜了下來。
包大農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包大農背後的嘉靖皇帝。
天子一怒，血流漂櫓啊！
在大明朝，誰敢得罪嘉靖皇帝，那就是死路一條。
嚴嵩心裏很明白，自己在嘉靖皇帝眼裏，不過是一條養熟了的老狗，雖然老了，但是畢竟用起來順手，可是到了需要的時候，嘉靖皇帝還是會毫不介意地將這條老狗拎出去洗剝幹淨燉一碗熱乎乎的狗肉湯。
“皇上說的極是！”嚴嵩低下頭，低眉順眼地道：“小包先生，本官多謝您的贈糧之恩！”
其餘的大臣們都傻了。
嚴閣老是什麽樣的人，這朝堂之上又有哪個人不知道的？
那是出了名的口蜜腹劍，睚眥必報。
可是如今，這大明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嚴閣老，在麵對使用詭計坑了嚴家一百萬斤糧食的包大農麵前，居然忍氣吞聲地感謝了一番。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嚴閣老都已經低頭了，其他人還有什麽資格鬧事？
可是這在場的尚書侍郎們，平素裏哪個不是跺跺腳大明朝也要跟著顫幾顫的人？
平日裏都是自己給別人臉色，什麽時候吃過這個虧啊！
一眾尚書侍郎們一副吃了屎的模樣，一個個上前，在笑眯眯地包大農麵前彎下腰，拱起手來，言不由衷地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算了算了，大家不必如此客氣，都是為了朝廷嘛！”包大農笑嘻嘻地擺擺手。
一眾大臣灰溜溜地下殿離去，包大農婉言謝絕了嘉靖皇帝留他吃飯的好意，出了西苑，上了馬車，往家裏行去。
隔著馬車的窗簾，包大農放眼看了過去，心裏的一絲得意不一會就煙消雲散。
街道兩旁一片蕭條。
韃靼人圍困京師已經一個多月了。
本來十分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買賣商鋪們都關門歇業，隻有路邊或坐或躺，衣衫襤褸的流民無助地伸著手，眼巴巴地望著過往行人，希望討到一點殘羹剩飯。
“兩百萬斤糧食雖然不少，可是京城之中人口眾多，這兩百萬斤糧食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啊！若是這般圍困在持續個幾個月，隻怕京師之中，就要吃人了！”
包大農到底是個心善之人，想到這裏，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了當年自己看過的一本書。
這不就是圍城嗎？
裏麵的人想打出去，外麵的人想打進來。
其實進來了又有什麽好？出去了又有什麽用？
打來打去，不過是百姓們吃虧受苦罷了！
…………
與此同時，在北京城外的韃靼人大帳之中，隻有俺答汗和三娘子兩個人。
俺答汗一臉愁容，歎了口氣。
三娘子拿過酒囊來，倒了一杯酒遞給了俺答汗，道：“大汗，這北京城城高牆厚，實在不好對付啊！”
“可不是嗎？本來咱們韃靼人在草原之上是何等的逍遙快活，若不是受了天災，部眾們活不下去，那該死的嘉靖皇帝又不肯開放互市，咱們怎麽會來這南蠻之地？如今圍困北京城日久，這城外能搶的地方，咱們可都搶了個遍了，如今要籌措軍糧便是個老大難題！”
“可不是嗎？今天出去打草穀的部眾們大多是空手而回，再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咱們隻能撤回去了！”三娘子小聲說道。
“哼！本來我是想借此兵威，逼嘉靖皇帝和咱們開放互市，於明國和咱們，都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可沒想到嘉靖那廝鐵了心的不肯！這一回咱們遠路跋涉來此，若不能逼迫他開放互市，以後是想也不要想了！”
俺答汗一仰頭喝幹了杯中之酒，猛地站了起來，踱步道：“如今咱們韃靼人自然困難很多，可是我便不信北京城之中能有多少存糧，事到如今，雙方所比的，不過是誰可以堅持的更久，明日我便發下命令去，讓打草穀的隊伍遠點去，反正這是他明國的地界，搶便搶了，有什麽相幹！這一番我到底要打出個名堂來！”
“大汗，可是如此一來，咱們手下的部眾不知又有多少要死在這堅城之下了，更何況！”三娘子歎了口氣，目光左右流轉，看了幾眼，這才低聲道：“明國雖然野戰不如咱們韃靼人，可到底是個泱泱大國，人多地多，若是再拖延下去，明國各地的大軍雲集，到時候咱們的形勢可是不妙啊，更何況如今在咱們韃靼人之內，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對大汗心悅誠服，如果一個不慎……”
“好了，你不必多說了！”俺答汗瞪眼怒道：“這一回說什麽也要打出個名堂來！不然我絕不收兵！”俺答汗大踏步走出大張，外麵趙全等人正等著呢。
“傳我將令，立刻組織攻城，若不攻下北京城，你們提頭來見！”俺答汗瞪著血紅的雙眼，大聲吼道。
“是！大汗英明啊，是要讓明國人知道大汗的厲害，他們才會乖乖低頭！”趙全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一次韃靼人南下，在趙全看來，乃是自己十幾年來苦心孤詣的結果。
隻要攻下了北京城，大明朝必定大亂，到時候韃靼人人生地不熟，要治理這如此廣闊的疆域，自然還要依靠自己！
到時候列土封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隻有俺答汗身後的三娘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