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歎息複歎息
黃錦聽了精神一振，道：“既是如此，便請老神仙做法開壇吧！主子萬歲爺可還眼巴巴地等著呢！”
“這個！”，突然之間，藍道行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歎了口氣，道：“黃公公，您還是先上一炷香吧！”
“嗯？！”黃錦就是一愣，心說這是啥情況？
是你老兄開壇做法啊，讓我燒的哪門子香？要是我會燒香齋醮，還要你們這群道士做什麽？
隻不過他在宮中廝混多年，什麽沒見過，反正就是燒一炷香的事情，當下啥也不說，接過藍道行遞過來的清香，在蠟燭上點燃。
“三清爺爺，雜家給您幾位燒香了！”黃錦大聲道。
“哎！”
身後，又傳來的藍道行的歎息聲。
黃錦心裏這個納悶就甭提了，可還是老老實實跪下磕頭，然後將手中清香插到了香爐之中。
身後，又是藍道行的一聲歎息。
“誒，我說！”黃錦也有點不高興了，他可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雖然是個沒卵的人，可在大明朝也是一跺腳到處亂晃的主兒！
今兒個奉主子萬歲爺的旨意來此，一整天連個人影也找不到，好容易從早找到晚，水米沒沾牙，好容易將藍神仙找到了，你這廝不好好燒香開壇，在老爺背後一個勁地歎氣，那可是多晦氣。
“我說藍神仙！”黃錦滿臉不悅道：“你好麽樣地歎個什麽氣呢？你可知道，你這開壇起卦，最近那是一點也不準，若不是雜家在主子萬歲爺跟前諸多美言，你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過？旁的不說，今兒個雜家奉旨來此，為了找你，一天沒吃沒喝？怎麽著？你還老大的意見，你對得起雜家身上挨的鞭子嗎？”
“哎！”藍道行並不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指來，指著黃錦剛剛插在香爐的清香，道：“黃公公，你自己看吧！”
“不就是一炷香嗎，有什麽的呢！”黃錦順著藍道行的手指方向，看了過去，卻是忍不住一驚。
隻見剛才自己恭恭敬敬插在三清麵前的清香，已然是齊腰折斷。
“這是！”黃錦眼珠子瞪的老大，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又看，沒錯了，那三炷香的確是齊腰斷了。
藍道行左右看看無人，又去將門窗關了，回過頭來，望著黃錦，又是一聲長歎。心裏卻是暗笑，這本來就是道士用來騙人的把戲，藍道行於此道，早已熟門熟路，駕輕就熟，做個手腳簡直不要太簡單。
“我的神仙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倒是說話啊！”
在嘉靖皇帝的帶動下，整個大明朝上下都是極為崇信道教，更不要說黃錦自幼隨嘉靖一起長大，耳濡目染，也自然信道極篤。
眼見這位藍神仙話也不說，隻是愁眉不展，一個勁地歎氣，加上自己剛剛敬獻在三清跟前的清香無故折斷，他心裏豈能不慌？
“黃公公，事到如今，貧道也隻好對你明言！”藍道行盤膝坐倒在蒲團之上，也示意黃錦坐下。
黃錦都嚇壞了，忙不迭地坐下，聽藍道行說話。
“黃公公，貧道在山東，便是開壇請神，神隨符到，百無一虛，因此才有了些薄名，這些，您都是知道的！”藍道行雙目半合半閉，緩緩說道。
“知道知道！你老人家是神仙降世，不然徐閣老也不會推薦藍神仙您來伺候主子萬歲爺了！”
黃錦一雙小眼眼巴巴地看著藍道行，卻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些事情，隻不過藍道行一再歎氣，再加上剛才那三柱清香，不由得他不怕。
“貧道進京之後，一直頗受萬歲爺器重，國中但有大事，常常著黃公公前來問貧道，可黃公公知道為什麽貧道最近開壇做法，卻不甚靈驗嗎？”藍道行一臉的鄭重其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個！”黃錦也是很懵啊！
這開壇做法是你們道士的事情，和我一個宮裏的太監能有啥關係呢？你問我還不如問自己波棱蓋呢！
“算了，就讓貧道告訴你吧！”藍道行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心中卻又想起了自己恩師的高大形象！
恩師啊！
您是在是太厲害了！
這傳道受業解惑，居然連一個字也沒說。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看來這句話是真沒錯啊！
藍道行穩了穩神，這才道：“這開壇祈天，必須齋戒沐浴，凝神靜氣，黃公公可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黃錦一愣，不過他也跟著嘉靖皇帝這麽多年了，沒吃過豬肉，豬跑也看過不少，當下老實回答道：“以雜家看，所謂敬神如神在，咱們人世間，也要講究個深宅大院，衣食整潔，更不要說天上的神仙了，之所以要沐浴齋戒，靜氣凝神，是對上仙表示尊敬，也不知道雜家說的對不對！”
“對！黃公公說的很對！”藍道行點點頭，拿著那信封，又歎了一口氣，道：“這一封書信，乃是皇上寫給上天的，皇上那是天生聖人，至潔至淨的仙人之體！這一封書信既是出自仙人之手，自然也是潔淨無比的了！”
黃錦趕緊點頭道：“老神仙說的不錯，那是肯定的！”
藍道行又指了指他自己，道：“貧道雖是肉體凡胎，可也是前世仙根深植，這一世又勤勤懇懇，修煉不輟，也算是個潔淨之人！”
黃錦又是一陣點頭，心裏還是不明不白，隻好道：“老神仙說的是，如此說來，想是這屋舍不潔嗎？雜家這次回去，就稟告主子萬歲爺，重新給您老起一座新的道館，老神仙意下如何！”
“哎！沒用的！”藍道行又是一陣歎氣。
“哎呀，老神仙，有什麽話您老不能直說嗎？可急死雜家了！”黃錦急的直跺腳，嘉靖皇帝可還在宮中等著呢，他哪有工夫陪藍道行在這扯閑篇啊。
“實不相瞞！”藍道行突然大聲道：“貧道這般做，都是為了救你黃公公啊！”
“什麽？救我？”黃錦差點沒炸毛！
我來來回回的跑腿，因為你開壇請神不準，也不知挨了多少斥責，若不是主子萬歲爺還念舊情，隻怕早就掉了腦袋了。
合著你算卦算不準，倒怪上我了！
老虎沒雞雞，你當我是病貓啊！
黃錦眼睛一瞪，就要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