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不下的趣味史(套裝共18冊)

柒 生活篇:衣食住行,處處都有曆史 秦始皇修的高速公路兩千年不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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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公路建設史上,秦始皇修築的“秦直道”堪稱高速公路的鼻祖。

秦始皇一統天下後,“建立全國交通網”就成了大事。曆經數年修築完成的“秦馳道”,以秦都鹹陽為中心,向西北到隴山,向正北到河套草原,向東北沿太原等地直達河北蔚州,然後延伸到遼東,向東抵達山東沿海,向南則縱橫中原各省,直達華中和東南各地,向西南又聯通到蜀地。整個交通網絡,覆蓋了秦朝大部分國土。“秦馳道”施工標準極高:路麵要寬70米,路基要高出兩側,且全要用鐵錘夯實路麵,每一段路都必須保質保量。在這四通八達的“秦馳道”網絡裏,“秦直道”是其中無比重要的一段。作為一條抗擊匈奴必經的軍事要道,“秦直道”從九原到雲陽,全長700多公裏,縱貫地勢險要的陝北大地,硬是在崇山峻嶺間給萬裏長城架起一條筆直的大動脈。秦王朝領先世界的“夯築”技術在“秦直道”上用到了極致,特別是在跨越山穀時,“秦直道”直接搭起土橋,以“夯築”技術修起路段,使車馬難過的天塹從此成為通途。

如此浩大的工程,前後僅曆時五年就竣工了。學者王子今估算,僅“秦直道”消耗的土方量,如果砌成寬高1米的土牆,足以繞地球半圈。在兩千多年前的科技條件下,這堪稱是奇跡。

今天,“秦直道”依然在中外曆史愛好者裏實力圈粉,“秦始皇修的高速公路兩千年不長草”的說法也長期流傳。根據現代考古發現,“兩千年不長草”的說法顯然誇張,今天“秦直道”的許多路段已基本廢棄,隻能憑著遺跡尋找往昔的蹤跡,還有路段已長起了灌木叢。但即便如此,“秦直道”曆經兩千多年還存在,已是顯現出超越了多少王朝更迭變遷的頑強生命力。

雖說完成了“秦直道”偉大工程的秦王朝僅曆二世就被無情覆滅,但取代秦王朝的漢王朝馬上就享受到“秦直道”的高速便利。在漢朝“和親換和平”的歲月裏,“秦直道”是漢王朝調兵以及輸送物資的要道;在漢王朝反擊匈奴的熱血時代裏,“秦直道”更是漢軍北伐的跳板。幾百年後的唐王朝也是經這條路反擊突厥,殺出“天可汗”的威名,盛唐時還以這條“秦直道”延伸三座受降城池,牢牢掌控住河套草原。

一條“秦直道”,濃縮了漢唐兩大王朝崛起的曆程。

比軍事價值更持久的是“秦直道”的經濟價值。依托“秦直道”,漢王朝進行了多次移民實邊,北方經濟得到了大規模發展。唐朝年間,“秦直道”又成為“草原絲綢之路”的要道,來自西域的商人經行草原,然後沿著“秦直道”進入關中平原。中國的絲綢茶葉等貨物也是依托“秦直道”暢銷出去。在秦直道沿線,多年來陸續出土唐宋時代的石窟與壁畫,每一處斑駁的畫麵都記錄了這條黃金通道曾經商旅繁榮的盛景。

明清年間的中國西北,道路交通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但“秦直道”的許多線路依然有著重要價值。比如“秦直道”的子午嶺路段,明代時依然是陝西商人進入寧夏的要道,直到清朝乾隆年間才部分廢棄。而子午嶺主脊鳳子梁路段,一直到抗戰時代,都是關中棉花北運的要道,直通陝甘寧邊區後勤部所在地石門關,源源不斷為抗日前線輸血。

20世紀八九十年代,勘察人員在幾次“秦直道”勘測裏,見識到了“秦直道”過硬的建築質量:大部分路段都依托山脊,可以居高臨下俯瞰敵情。甘泉縣“秦直道”遺址,高出地表20米以上。和尚原至望火樓的“秦直道”遺跡,路基往往高30—45米,埡口寬度在50米以上。這一條“翻山”的路段,最大坡度竟不到10%,全程寬闊平坦,甚至“隻要稍加整治,汽車也可以通行”。

所謂“秦始皇高速公路不長草”的傳言,應該就來自“秦直道”上一個獨特發現:許多哪怕今天已經廢棄的“秦直道”路段,卻一棵樹都不長,隻會長些低矮的蒿草和灌木叢。這正是因為兩千年前,“秦直道”夯築技術太強,將路基修造得無比堅實。“不長草”是假,硬核技術是真。

這些曆經歲月考驗,殘存到今天的“秦直道”遺跡,見證了兩千多年前的中國人領先全世界的工程科技,也叫二世而亡的秦王朝留給後人太多的惋惜喟歎。秦王朝固然“短命”,但自秦始皇修築“秦直道”起,留下的一個理念被中國曆代王朝承襲:要強國,先修路。

其實,對於中國曆代封建王朝來說,“修路”都是立國之後的頭等大事。“兩千年不長草”的“秦直道”修築技術在接下來的時代裏不停演進,撐起了後世王朝的光輝歲月。以明王朝為例,洪武年間,明王朝的驛路總長就達到143700裏。永樂年間,明王朝更將驛路擴展到邊疆大地,從遼東延伸到東北的六條幹道,最北到達滿涇站(今俄羅斯阿姆貢河口北岸莽阿臣噶山附近),撐起了“東北亞絲綢之路”,向西也從雅安州進入藏地,這樣強大的“公路網”,已遠非“秦直道”可比。

明代典籍《粵劍編》裏,生動記錄了一位明朝官員的“公路筆記”:他從蘇州出發,一路經行南直隸、浙江、江西等省近三十個水路驛站,幾經輾轉抵達廣州,用時竟不到一個月。在古代的交通條件下,這堪稱高速度。從這“高速度”裏也能看到萬曆年間那個商貿繁榮、商品經濟空前發達的“中興”時代。

在很多古代外國學者的筆下,他們尤其羨慕中國這強大的交通係統。非洲旅行家伊本·貝圖達就曾對元朝的驛路大書特書,認為沿著驛路遊覽中國“最為穩妥便利”。西班牙學者門多薩的《大中華帝國誌》裏,生動描繪了明朝驛路的強大:道路寬闊筆直且排水性能好,“全國的大道都是已知修築的最好和最佳的”,寬闊的道路可以讓十五個人騎馬並行,且道路兩岸綠樹成蔭,商貿十分繁榮。

門多薩筆下這條世界上最好的道路,成為了明朝“隆萬中興”時代的縮影,也催動了大洋彼岸的西方世界長達兩個世紀的“中國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