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不下的趣味史(套裝共18冊)

李寶:嶽飛蒙冤前留下的特殊人才,十九年後再次挽救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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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嶽飛“拒絕”的人才

在浴血抗金的輝煌生涯裏,南宋大英雄嶽飛有一個舉世公認的好品質,那就是愛惜人才。賊寇出身的張用、死敵楊幺的部下黃佐,甚至跟自己有殺弟血仇的楊再興,隻要願意為抗金大業灑熱血的,他就推心置腹地重用。嶽家軍能有讓金人震恐的戰鬥力,就是嶽飛以這豁達的心胸,苦心打造出來的。

不過,紹興十年(1140),嶽家軍舊日部將李寶苦求著要重回嶽家軍時,一向愛才的嶽飛卻一反常態,不但幹脆利落地拒絕了李寶的請求,還特意寫了一封信過去,苦口婆心地勸李寶:安心在你現在的地方待著,別想著回我這來了。

難道這位李寶是個讓嶽飛瞧不上的酒囊飯袋?根據《宋史》記載,這位綽號“潑李三”的李寶原是興仁府乘氏縣(今山東省菏澤市)鄉民,在金軍南侵的國難裏投奔嶽家軍,後奉命潛回山東聯絡抗金義軍。在紹興十年的北伐戰場上,他深入敵後,先在曹州等地多次奇襲金軍,後衝破重重圍困,浴血突圍到楚州,鉗製了金朝南下之師。麵對如此功績,他一不要官,二不要錢,隻是截發痛哭要回嶽家軍。然後,就有了嶽飛苦口婆心寫信,將他拒之門外的一幕。

如此忠勇可嘉的戰將,嶽飛為何狠心拒絕?嶽飛在書信裏說得明白:“是皆為國家,何分彼此?”——鎮守楚州的是抗金名將韓世忠,你在他麾下照樣可以為國效力!簡單一句話,見證了大英雄嶽飛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品質,堪稱中國軍事史上一樁美談。

也正是在這樁美談後不久,那場針對嶽飛的陰謀撲麵而來,為妥協求和而殺害嶽飛的南宋政府,更掀起了一場瘋狂清算的風雨。留在韓世忠麾下的李寶幸運地躲過了這場風暴。可以說,是嶽飛的高風亮節保住了這位鐵漢。

接下來的二十年裏,默默帶兵的李寶卻沒有忘記嶽飛這樣做的另一個原因:李寶,擁有一項嶽家軍大多數將領遠遠不及的特殊才能,隻有放在韓世忠麾下,或放在東部沿海,他的能力才可以發揚光大,甚至假以時日,足以給驕橫的金兵致命一擊。

這個特殊才能,正是水戰。

2.心如鐵石的抉擇

作為一名非科班出身、在殘酷戰爭裏磨煉出來的悍將,李寶打水戰的本事簡直是無師自通。早年受嶽飛派遣深入中原大後方時,他就擅長借助水路襲擊金兵。紹興十年經典的曹州奇襲戰上,他就是用船隊完成襲擊,撤退路上更是花樣吊打金軍水師。在說服李寶加入韓世忠麾下後,嶽飛也曾造訪楚州,與李寶一通深談,給李寶指明了未來宋金戰爭一個有可能決勝的戰略:以海路襲擊山東半島,給金軍以致命打擊!

這之後的二十年裏,嶽飛悲情蒙冤,李寶雖然仕途安穩,但宋高宗治理下的南宋已經腐敗到“循良者十無一二”的地步。軍備更是一年不如一年,昔日抗金的英雄部隊幾乎是裁的裁、老的老。埋頭帶兵的李寶在紹興三十年(1160)升任“兩浙西路副總管平江府駐紮兼副提督海船”。看似是執掌水師主力的高官,可交接到他手裏的隊伍,也隻有一百二十艘大小船隻和三千弓弩手,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

還沒等李寶好好整頓這個“爛攤子”,一場驚天的國難朝著文恬武嬉的南宋撲麵而來:金朝皇帝完顏亮悍然撕毀宋金和議,以舉國六十萬大軍發起瘋狂南侵。久不習戰的南宋守軍一度敗得稀裏嘩啦。江北副帥王權撒腿就跑,淮河至長江間的國土淪陷,幸虧文官虞允文慷慨受命,在采石磯一戰頂住金軍,艱難支撐危局。

在這場大戰裏,對南宋威脅最大的是完顏亮尚未掀開的一張“底牌”:正屯駐膠東的金國海軍。

為消滅南宋處心積慮的完顏亮,早就把海軍建設提上日程,通過招募工匠等手段,不但學到了南宋造船技術,更組建了一支擁有六百艘戰艦、七萬水兵規模的強大海軍。他們計劃趁宋軍雲集江淮前線的機會,從山東半島直撲杭州灣。如果此計得逞,逃跑成習慣的宋高宗恐怕將逃無可逃,南宋版的“靖康之恥”百分百會上演。

萬幸的是,南宋還有李寶!

自從接掌了“慘淡家當”後,厲兵秣馬的李寶,眼睛便緊緊盯著北方的滔滔海麵。金國籌劃周密的“奇襲杭州灣”計劃很快被李寶全盤掌握。得悉戰局嚴峻的李寶向宋高宗主動請纓:“臣願亟發”——他要以自己麾下百十艘船的慘淡兵力長途奔襲,決勝金軍主力艦隊。

這個瘋狂的計劃自然招來大批反對聲,但在李寶的堅持下,終於在紹興三十一年(1161)八月成行。艦隊剛剛出航就遭到了暴風巨浪,嚇得李寶的部將們紛紛請求返航。卻見李寶當著眾將的麵,迎著呼嘯海風,慨然一聲熱血強音:“天以是試李寶邪?寶心如鐵石,不變矣!”

縱是刀山火海、驚濤駭浪,李寶,這位昔日嶽家軍的戰將,決心已然堅硬如鐵,更似一塊火紅烙鐵,燒熱了身旁所有猶豫的袍澤——縱是九死一生,也要去浴血死戰一場!

3.挽救國運的奇跡勝利

迎著北方冬天暴烈的北風,紹興三十一年十月,李寶搶占了山東日照附近的石臼島。通過對島上金軍戰俘的訊問,他終於鎖定了金國海軍的位置:那正為躲避風浪停泊在陳家島(今山東省青島市黃島區的唐島)上的金國水師,其六百艘主力戰艦與七萬作戰部隊儼然是一隻正在沉睡的龐然大物!

就像經驗豐富的獵手需要等待致命一擊的時機一樣,石臼島上的李寶也開始了冷靜的等待。直到十月二十七日這天,山東半島海域的北風突然轉南風,李寶果斷下了決心:打!

於是,這支家底“慘淡”的南宋艦隊,在震天的鑼鼓聲中發起了衝鋒。當殺得興起的李寶衝入金軍艦隊腹地時,真正的危險到來了:回過神來的金軍很快發現這隻是一支三千人規模的小艦隊。於是巨大的金軍艦隊開始合攏,訓練有素的金軍乘船圍困,據《宋史》記載,當時的場麵是“掣碇舉帆……彌亙數裏”。發起決死衝鋒的李寶,似乎陷入了重圍般的死地。

而不慌不忙的李寶,卻在這看似無路的“絕境”下,輕鬆拿出了他準備已久的決勝利器:火箭!

一支支點燃的火箭,仿佛凶猛的火龍一般,雨點般射向金國艦隊。從來沒有在海麵上見識過火器的金軍頓時驚呆,未等清醒過來,剛剛形成合圍的金國艦隊已被點燃一片,陳家島海麵成了一片火海。殺紅了眼的南宋水軍將士們果斷反撲,勇敢登上金軍艦船,在烈火中追殺金兵。熊熊的烈火在海麵上燃燒了二百裏,四晝夜不滅……

一場陳家島海戰,李寶以三千宋軍的兵力,用全新的火攻奇襲戰術,全殲金國海軍七萬主力。金國以十年時間組建的強大艦隊一戰盡滅,完顏亮登陸杭州灣的陰謀就此徹底破滅。這場不可思議的勝利,不單是人類海戰史上首次火器戰爭,更是這場宋金戰爭裏最關鍵的一場決勝戰。

其實,在南宋偏安半壁的一百多年曆史裏,嶽飛身後的嶽家軍將士,從揚帆逆襲的李寶,到挺身抗敵的畢再遇,甚至反擊蔡州洗雪國恥的孟珙,這些為國浴血奮戰的英雄,世世代代從未斷絕。這支英雄的部隊,一直傳承著嶽飛忠勇的精神,浴血護國到最後。陳家島海麵上的奇跡一擊,見證的正是這樣生生不息的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