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段宜猝亡
第348章 段宜猝亡
失路情無適,離懷思不堪。賴茲庭戶裏,別有小江潭。
段青舟今日得了指令進宮,楚翹替他找出一身春水色繡竹枝的短打,又替丈夫鬆挽了發髻,依依不舍的做了告別,段青舟便與北靜同打馬出門。
而楚翹也並未閑著,北靜王府中多的是豺狼虎豹,魑魅魍魎,注定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段青舟一走她算是沒了靠山,留下來,準得招惹是非,不如收拾收拾包袱與阮娘小住幾日,也是逃難。
楚翹行李簡單,無非幾件換洗的衣裳與一點私產,零零碎碎加起來攏共一個小包袱,挎上便能走。
起身關好門,楚翹剛要走,就見院裏的橙花急急奔來,臉色有異,十分慌張,風風火火的就往屋裏衝。
楚翹見了,把人攔下:“誒,你進去幹嘛?我門都鎖了。”
橙花是真著急了,出了一腦袋的汗:“阿楚,世子爺呢?”
楚翹對她一聳肩膀,再一指門外:“與北靜王一塊入宮去了,前腳剛走,後腳你就來了,急慌慌的是出了何事?”
橙花兩手一拍,愁眉苦臉到了極點:“自然是出了事,且是出了大事!府裏的正經主子都不在,這該如何是好!不成,得去找王妃!”
對方一通話說的含含糊糊,前不著尾後不搭調,楚翹聽得滿腦袋的霧水,於是再次把人攔住,揪了她的袖子問:“你與我說說到底是出了什麽大事,居然要驚動王妃?”
橙花一麵甩著手,一麵急的要死:“府裏的二公子,紅姨娘的獨子,段宜薨落了!”
楚翹傻了眼——段宜死了!
她撒開了手,任橙花飛奔著出去,自己則是立在原地,不是很反應得過來,好好的人,怎說沒就沒了。
含含糊糊的不能確定,楚翹看一眼鎖上門的屋子,又看一眼手裏的包袱,猶豫片刻,重新拿鑰匙回了房,打扮做小廝模樣出了乘風院。
段宜平日裏深居簡出,露麵的次數少之可憐,畢竟身份擺在那兒,生而為人便是這王府的主子,一旦出大事,不單王妃被驚動,丫鬟婆子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亂做一團。
尋著雜亂亂的人群,楚翹來到了北靜王府一處偏僻的園子當中。
園子是當年王爺所寵幸的一位側室所居,後來王妃進門,側室愛上自己園中管事的男仆,上演了出夜奔大戲,結果果被鬼魅似的王妃捉了個正著。男仆與側室是怎麽死的隻有府中的老人兒們才記得,僅存的遺跡,便是這一園子的花紅柳與久無人煙的居所。
園子景色很好,有一處建在水麵上的長廊,長廊幽靜,立在一麵翠綠的水池邊上,是十分的清靜幽雅。
水有多深,楚翹還是說不出來,因為沒因為滿眼綠江汪,她看不到底,自然也瞧不到深淺。 而這綠廊地處偏僻,平日裏除了段宜,鮮少有人光顧,乃是一方風光秀麗的好風景。
她記得,段宜曾帶她在這兒喂過錦鯉。楚翹透過人群,看見段宜現下躺在長廊上,用一方白布蓋臉,渾身濕漉漉水淋淋的。衣裳是他常穿的緋色,露出來的手被水泡的發白。
楚翹說不出話來,因為想起了段宜笑意盈盈的臉,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那一具被水泡的發白的屍身聯係到一塊。
段宜在人前是個怪脾氣,且笑且張揚,笑得昏天暗地,不瘋魔不成活,如今不笑了,好生生的人也就沒了。
王妃還未趕來,開始有熟悉水性的仆人在水裏撲騰,水不是很深,剛齊胸而已,他們是先前把段宜給撈出來了,這會兒又將水淋淋的輪椅給撈了出來。
這時王妃鄭氏也趕了過來,北靜王與永安世子進宮,整個王府屬她最大,當家作主的自然也是王妃。
鄭氏領這鄭紫棠段宏,在丫鬟婆子的帶領下匆匆而來,先是掀開白布瞧了一眼,然後軟倒在地,帕子掩麵哭臉抹淚,痛嚎起來:“我的老啊!王爺剛走,府上就出了如此事故!我對不住王爺!”
她哭得賣力,自然也有人來勸,身邊得力的婆子連拖帶拽的將癱軟作一堆的鄭氏扶了起來,鄭紫棠蹙著眉頭勸道:“王妃,人死不能複生,還望節哀。如今要緊的是讓公子入土為安,早日投胎做人。”
段宏自然不能像王妃一樣哭哭啼啼,他拿出了主子的氣度,豎著眉毛開始發起威來:“管家,這到底是怎麽個事!好好的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老管家一輩子兢兢業業,為王府無私奉獻,與北靜王也蠻有感情。段宜再不濟也是王爺的血脈,王府的公子,好端端的出了事,他自然高興不到哪去,哭喪著一張老臉,叫出一人問話:“周通,人是你頭一個發覺,且與主子們講講是如何回事。”
對方勾著腦袋,縮著脖子,到了主子麵前是一派的怕事,連同說話也磕磕巴巴的,講不利落:“回……主子的話,小人小人是府中做清掃的雜役,今日被派去打理各院的水塘,本想到這無人居住的園子裏頭躲個懶,哪曾想…瞧見了二公子…”他眼睛斜向了水淋淋的屍首,因為聲音漸漸弱的沒有,最後幹脆閉了嘴。
他沒了話講,段宏反倒扭著一張油臉開了口:“聽伺候哥哥的貼身丫頭講,他在這池子裏養了許多鯉魚時常來喂。說不準是黑燈瞎火的過來,一不小心跌進了水裏?況且哥哥幾年前……也曾在此尋過短見,當時被恰巧前來的更夫所救,這才幸免於難。此回總不見得能再有個好心的更夫,今日之事說不準是哥哥自己跳下去的……”
王妃聽至此處,停了眼淚,睜圓了一雙眼睛,詫異的把話接了過去:“該不會是你哥哥他想不開,又尋了膽見!”
段宏沉思片刻:“嗯,多半是的。無論是他自己不小心跌的,還是尋短見,總歸人死不能複生。父親世子不在,母親現在當家作主,我這哥哥命苦,你萬不能虧待了他,並要將他好生安葬。”
王妃再次軟倒在地,哭天抹淚起來:“我可憐的兒,母親定會將你好生的安葬!”
老管家站在一旁無話可說,一張老臉是更苦的了。楚翹躲在人群當中,無人察覺她來,也無人察覺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