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000章 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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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微微一愣,看著他微曲的手指。

“老六?”

趙樽隻是笑,不答。

趙構眉心一斂,似是恍惚想起般,咦了一聲,“不對啊,老十九,你可別入了老六的套。他可是趙綿澤的貼心之人,且他為人陰狡,性猜忌,怎肯輕易與你我為伍?”

“不為伍,也已經為伍了。若不然,二哥以為,晉王府裏那麽多禁軍暗衛,為弟如何能來此與二哥弈棋品茗?”說罷見趙構不吭聲,似乎還有猶豫,趙樽瞄一眼棋局,端過茶盞來,眼波一掃,**出一圈冷鷙的光芒來。

“為弟心知二哥的顧及。但二哥信不過旁人,一定該信得過我。當然,旁的事二哥不必操心太多,到時隻需登高一呼便成。”

大晏朝立長立嫡,趙構自然知道,想要登上那個至高之位而不會被人詬病,他比趙樽更為合適。趙樽隻是一個庶出子,即使他有治國之才,也名不正言不順,奪得天下,也得遺臭萬世。

隻是,自古成王敗寇,左右性質都一樣。他既然鐵了心要做,為何不先為他自己謀劃,反倒要來找他?遲疑一下,趙構略略定神,目光睨向趙樽雲淡風輕的臉。

“老十九,你到底圖甚?”

趙樽輕輕一笑。

“一個女人。”

這樣的回答,趙構不意外。

甚至於,他極為滿意這樣的答案。

看似無奈地笑了笑,他端過茶盞來,輕輕喝一口,又搖了搖頭,“美人在懷忘江山,英雄難過美人關!唉,這麽多年了,老十九你還是沒變。為兄看在眼裏,也替你傷懷不已。”

趙樽笑而不語。

瞄著他,趙構考慮一下,目中光芒微閃,突地又道,“隻是無功有受祿,十九弟如此厚待二哥,二哥又豈能袖手旁觀?十九弟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便是。”

“多謝二哥體諒。”趙樽淡淡回答,眸中似有一抹流光掠過。“眼下時不待我,形勢二哥也知曉,不僅朝中權貴需要打點的地方多,即便是江湖上,也保不齊需要周轉,二哥若有心,可以予我一些東西。”

說罷,他又指了指棋盤。

趙構低頭一看,隻見在趙樽看似無意的擺弄間,棋盤中間已經多出一個用黑子擺出來的字——兵。

“我手底下,隻五萬人……”

見他托了底,趙樽輕輕一笑,“足夠。”

趙構遲疑一下,“好。”

趙樽拱手微揖後,又突地伸出手。

“還有一樣東西有勞二哥。”

趙構微微一怔,“是甚?”

趙樽唇角微抿,慢條斯理的一笑,“銀子。”

要了兵還要錢,還要得有理有據,這樣的做派,很符合趙樽一慣的性子,隻是趙構看到他獅子大開口比劃出來的數值,臉有些黑。

“這麽多?”

趙樽笑,“比起江山來,隻是小錢。”

半盞茶的工夫之後,趙構把誌得意滿的趙樽送去後門出府。幽靜的後院裏,有趙構這些日子宅家養病種下的瓜果蔬菜,昏黃的燈火下,仍可看見一片鬱鬱蔥蔥,染了夜露更添嬌嫩,令人垂涎欲滴。

“十九弟。”趙構想到不翼而飛的家產,笑了笑,突地道,“為兄近日無聊,在院中種了不少瓜果,看到那裏沒有?爬架的黃瓜可以吃了,你帶點回去。”

趙樽微微眯眸,“謝二哥。”

自打道常大和尚離開,夏初七一直心神不寧。他留下的那些“哲理禪言”,外加那什麽讓她自己了悟的話,讓她一頭霧水之餘,也心生不安。

她不太相信那道常大和尚。

從認識開始,他在夏初七心裏的印象,就是一個用慈眉善目的外表掩蓋,私底下為趙十九辦事兒的“江湖騙子”。可他那一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卻是震住了她。

不為旁的,隻因這與她穿越之前占色為她占得的卦象說法一模一樣,不得不令人心生恐懼。

難不成她的穿越真有玄機,或說她的靈魂輪回在此,是悖世一般的存在,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宇宙次序,連天都容不得她了?

腆著大肚子,她在屋子走來走去。

今兒又是一個豔陽天,這時候已經入夜了,院子裏的蟬還照常叫得歡,叫得她心生煩躁,無法靜下心來休息。更加心煩的是,今日是七月十九,趙樽已是十二天沒有過來了,也不知今天晚上會不會來。把他的“失聯”與道常的話一聯係,她方寸微亂。

“喵……”

貓兒的叫聲,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推開窗戶望過去,隻見一隻體態豐腴的大黑貓正從香槐樹上跳下來,幾個縱步跳躍,直接衝入了夜幕下的花叢之中,不見了蹤影。

花叢裏,黑貓跳過,卻款款走出一個手拿長竹竿的嬌俏女子,她發梢上簪了一朵粉木槿,沒戴任何貴重的釵環,一襲芙蓉花色的衣裙洗得舊了,卻絲毫沒有破舊她柔美嬌媚的容色。

夏初七摸著下巴沉吟著。

阿嬌長得確實不賴,從男人的審美觀點看,比應該會比她院子裏的任何一個姑娘都要生得媚人吧?隻可惜,一顆好白菜被豬拱過了。

她正暗罵夏衍,顧阿嬌嫋嫋的身影就要走過去。微一斂眉,她揚手,喚她。

“阿嬌。”

顧阿嬌回過頭來,像是剛見到她似的,唇角牽開一個笑容,把長竹竿靠在牆壁上,去淨了個一手才入屋,走到她的身側。

“楚七,你麵色有些白,可有不舒服?”

夏初七搖了搖頭,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顧阿嬌看著她微斂的眉,不太自在地捋了捋耳際垂下來的頭發,低低道:“最近日頭大了,晚上又熱,這些蟬叫得怪討人厭,我怕它們影響你休憩,這才整日在院子裏粘它,沒有擾到你吧。”

夏初七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握過她的手來坐下,放緩了聲音,略帶歉意的道。

“阿嬌,我們是清崗時認識的舊友,你對我的好,我都知曉。你對顧老爹的思念,我也知曉。我知不該拘著你在這裏,但外間風聲緊,北狄與南晏關係又結了冰,我怕你出去楚茨院,會被人當成靶子推出去,這才留你下來,你可有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