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003章 要生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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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趙樽眸色沉沉,似是難以啟齒,把她冰冷的臉貼在自己的頸窩,閉了閉眼睛,凝重的聲音裏,滿是壓抑,“來日方長,我們不爭這一時。”

“趙十九!”夏初七僵硬著脖子,看他,突地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不想爭這一時,還是壓根兒就不想再與我過了?”

“你知。”他摟著她的手臂,略微一緊。

她斂眉而笑,“我不知,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趙十九,那道常大和尚是你叫來的吧?他是有前科的,當初在清崗,他騙過東方青玄,在京師騙過洪泰爺,天劫一說,他又哄騙過趙綿澤。什麽鬼的天劫?他受誰指使?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如今,他來叫我放下情孽,向我說一堆雲裏霧裏的鬼話,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對不對?”

“劈裏啪啦”連珠炮一般的反問,她說得並不急躁,態度閑閑的,像是極無所謂,嘴角勾出來的笑意,燦爛得有些眩目。

“趙十九——”她見他不答,眉梢微微一凝,“道常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意思?”

“那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我就告訴過你一人。當今之世,除了你趙樽,再不會有旁人知曉。若非是你,此話怎會從他口流出?你要我放下?還是你自己想要放下?連我們的孩兒都要放下?”

她在指責般的問話時,趙樽一直保護沉默,由著她發泄不滿。等她咄咄說完,他才將她的身子摟過來,摁在自己的臂彎裏,深幽的眼睛坦誠地望著她。

“撒夠氣了?”

“我在撒氣?”

“你在。”

他說得很肯定,一本正經端著臉的樣子,弄得夏初七哭笑不得,順手捋了一把發,低低道,“成。就算是我在撒氣好了。那麽晉王殿下,你可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兩個人好了幾年,鬥嘴常有,卻難得吵架。聞言,趙樽皺起眉頭,撫著她的臉,“阿七,此事我……不可說。”

“怎的,天機還不能泄露了?”夏初七唇角上翹,極是無所謂地瞥他一眼,眸底掠過一抹淡淡的冷芒:“趙十九,你不是那種不靠譜的男人,你找任何借口都會被識破。我信你有你的苦衷,所以,你不必一五一十的交代,但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趙樽嘴角微抿,像是想說,可終是沒出口。

夏初七心裏隱隱有幾分猜測,見他還是如此,瞪他一眼,猛一把推開他的胳膊,像是好脾氣都用盡了,語氣添了怒氣,“我實話告訴你好了。小十九快要八個月了,沒有比他更重要的東西,你要讓我放棄,除非你殺了我。若不然,不可能。”

“阿七……”趙樽低沉的聲音裏夾著一絲澀意的沙啞,喚出他的名字,拖長的尾音氤氳在空氣裏,刺得夏初七心髒一跳,脊背都涼了。

若非無奈到了極點,趙十九不會這般。

對上他的眼,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然後,聽得他說,“若必須在你與孩子之間選擇一個,我隻能選你。”

時逢盛夏,夜色涼爽。

烏黑的夜幕下,皇城沉浸在一片寧謐之中。

正心殿的書房裏,燈火未滅。繡了牡丹富貴的大燈罩裏,燭火似淚一般,流在燭台上,映著趙綿澤孤身一人的影子。離他不遠的棋盤上,永遠擺著那一局他沒法子破解的棋。他麵前的禦案上,撂得高高的奏疏積於一處,訴說著貴為天子的無奈。

一場東苑風波,對大晏朝堂的影響是深遠的。平常百姓聽上去,隻是添一些笑料和話題,可對於皇帝來說,每一個可能幹係朝政的事,都是大事。

“陛下,起風了,天涼。”

何承安低低說著,從桁架上拿過一件明黃披風,想要披在他的肩膀上,卻被他輕輕格了開去,不耐的揉了揉額頭,臉上凝如寒霜。

“幾更了。”

何承安手頓在空中,“二更了。”

二更了,她在做什麽?已經熟睡了吧?她應當不會想他吧?趙綿澤看了何承安一眼,把披風接過來丟在禦案上,目光望向燈罩,腦子卻是一雙笑起來彎月一般帶著黠意的眼,還有她明明帶著笑意,卻處處顯得倔強的唇角。

可惜,他每日惦念著她,卻無法阻擋她回魏國公府,也無法在大婚之前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掐算著臘月二十七這個日子,他眉心深皺。

“陛下,洪阿記來了。”

入殿稟報的人是焦玉,他看了一眼趙綿澤陰沉的麵孔,又不解地望向何承安。何承安努了努嘴,沒有吭聲,隻是過去為他添了熱水。

焦玉了然地倒退著出去了,片刻之後,身著整齊甲胄的阿記輕手輕腳的進來了。微垂著頭,她單膝跪拜在地。

“卑職叩見陛下——”

洪阿記是趙綿澤安排在楚茨院裏看顧夏楚的人,他這個時候入宮,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魏國公府那頭有動靜兒,而且很嚴重,至少是阿記的職權範圍內所不能處理的。

趙綿澤回過神來,看著阿記低埋的頭頂,握住奏疏的手心微微一緊,溫潤的臉繃了繃,方才放下奏疏,擺了擺手。

“起來說罷。”

阿記沒有起身,仍然半跪在殿中。昏黃的燭火之下,他清秀的麵色有一些蒼白,手心緊緊捏著,良久沒有動靜兒。她非常清楚,這個東西呈上去之後將會帶來的驚濤駭浪,一時之間,不免濕了手心。

“為何不吭聲?”

頭頂傳來趙綿澤溫潤帶啞的聲音,阿記一驚,抬頭時,目光撞上他微眯的視線,喉嚨一緊,一種從心底深處擴出來的熾熱感,把她的身子燒得有些僵硬,像被火燎了似的,她喉嚨幹澀,說不出話來,猶豫著,終是慢騰騰從袖子裏抽出一個東西來,交給何承安遞給趙綿澤。

“陛下,這是有人從楚茨院裏傳出的。”

趙綿澤麵色一寒,接過那張紙條隻看一眼,像是被針蜇了屁股一般,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弧度大得把奏疏碰倒,散了一地。

“為朕更衣,去魏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