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027章 山河染血,淚向天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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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她並不吃驚。

“大婚前趕回。”他聲音微哽。

“決定了?”她又問。

“決定了。”

“你掌了兵權,不必出戰的。”

“出戰不是為趙綿澤,是為我自己。”

為自己?其實也隻是為了國家吧?夏初七前生是紅刺特戰隊的一員,自是明白“為自己與為國家”裏麵所包含的意義。她牽了牽唇角,並不反駁他,隻溫馴地點點頭。

“小十九呢?我想見見她,可以嗎?”

她的眼,有些反常的晶亮。

那一抹晶亮,很灼人。若仔細看去,可知是眼睛裏的濕潤在燈火下的反光。

趙樽很少看到夏初七這般無助的樣子,無助得她偽裝的堅強隻須瞬間就能被徹底摧毀。他滯了片刻,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冷峻的神色黯然得似乎有一腔的心事要與她說,卻終究又無法說出口。

“不是說了麽?她很好,在定安侯府,由菁華照看著。”

“趙綿澤沒有懷疑?”夏初七麵色一凝,強笑。

“沒有。”趙樽道,“他並不知你懷孕。”

夏初七怔怔的望住他,茫然的注視了片刻,突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極是緊張地問:“真的?你沒有騙我?”

趙樽緘默一瞬,嗓音喑沉沙啞。

“傻瓜,爺何時騙過你?”

“好吧。你才不會騙我。”夏初七揉了揉眼淚,像是破涕而笑,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你且放心的去吧,等我出了月子,會想法子去定安侯府,瞧著我們小十九的。”

“阿七——”趙樽喊住她,輕描淡寫地道,“目前形勢嚴峻,你不要去,免得引起旁人的懷疑和……”

“嗬”一聲,夏初七打斷他,眉目一寒,“做母親的人,總得親眼看看自家孩子才能放心的。趙十九,這些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你隻管好好殺敵,保護好自己……”

趙樽抿緊唇角,遲疑良久,方道了一字。

“好。”

夏初七不看他,泰然自若,“幾時出發?”

“明日。”他答。

嗬一聲,她眨眨眼,“明日我可送不了你,你當心著點兒。”

“不必相送的,爺習慣了。”

一句又一句平淡如流水的對白,兩個人都從容的應答如流,聽上去似是與往常每一次見麵時的家長裏短沒有半分區別,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極其微妙的,尤其是戀人之間,情緒更為敏感。它不必言說,不必明言,不必相詢,卻可以明白,彼此中間添了一些莫名的隔閡,一種誰也不願在趙樽出征之前戳破的隔閡。它或許如紙般薄,但到底還是隔在了二人中間,就像一鍋燒開的水,煎熬得人五髒六腑都疼痛,卻不能挪開。

“趙十九,你得保重。”

她撲入了他的懷裏,緊緊擁住他,小貓兒似的貼合著他,磨蹭著他,撒嬌似的與他共歡,把一頭原就淩亂的長發折騰得散亂開來,瀑布一般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他的肩膀,與他的長發揉和輾轉在燃著紅蠟的火光中,映得他眉清目朗的麵孔添了深邃,也映得她霜肌脂白的小臉兒,溫比玉,膩如膏,豔若春色。

“阿七,美極。”

“爺更美。”

她頷首窩在他的懷裏,眉在笑,眼在笑,唇在笑,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笑。

邸深夜靜銷魂色,鸞枕鴛被一段歡。

一整夜的同床共枕,兩人沒有提半絲不愉快的事情。她撫著他俊俏的眉眼。不怨,不恨,不問,不管,不思,不慮。他摟著她的身子,隻吻,隻愛,隻憐,隻惜,隻寵,隻疼……直到她氣喘籲籲地從他懷裏鑽出,說了一句話。

“告訴東方青玄,我想見他。”

那天晚上趙樽並沒有答應她的要求。他是不喜歡她見東方青玄的,從來都不喜歡。但他也沒有拒絕。在這樣的夜晚,在他臨行前的夜晚,不管是她,還是他,都不願再多增添對方的負擔。隻想在這個接近中秋節的晚上,說一些令彼此都愉快的話。

她說:“月亮快要圓了。”

他說,“是啊,又一年中秋。”

她說,“要是中秋夜,你能在京中陪我數星星多好。”

他說,“你不適合數星,隻適合數月。”

她問,“為啥?”

他答,“月亮隻有一個,適合你的智商。”

她嗔,“好,下次中秋,我來數星,我便數月。”

他慢慢轉頭,目光深深地盯住她,喟歎一聲,把她攬入懷裏,喑啞著嗓子,一字一句道,“阿七,下一個中秋,我定會陪你渡過。”

她笑,“不,往後的每一個中秋。”

八月初四,趙樽帶著“王命旗牌”領著南征大軍一路南下,直奔雲貴而去。

與往常趙樽每次出征的“三駕馬車”配套不同,這一次趙樽南下,沒有“左膀”陳大牛,也沒有“右臂”元祐。麾下將領隻有新婚燕爾的駙馬都尉、三千營指使晏二鬼,擢升為南征軍右將軍,打先鋒。另外,便是在皇城禁衛軍中做了許久都統的陳景,在趙樽南征之前,得到了建章帝趙綿澤的允許,破格提拔為南征軍左將軍,隨同趙樽南征。

元祐沒有南下征戰,卻也沒有閑著。極賦戲劇性的是,他在趙樽出征的第二日,就被趙綿澤委以了重任,做為南晏的和親使節,前往北狄為烏仁公主的大婚送彩禮。而陳大牛也因北邊的防務問題,被趙綿澤在八月初八派往了遼東。

看上去這是很正常的軍務安排,可仔細一品,個中又意味深長。三個人去了三個不同的方向。元祐前往北狄送彩禮,除了是對南晏與北狄關係破裂,有可能重燃戰火的最有力回擊之外,也是淡化了他在趙綿澤大婚之前有可能起到的作用,至於陳大牛前往遼東的意義也是一樣,至少可以確保在此期間,趙樽的勢力不會太深的滲入朝中。

如此一來,趙綿澤可謂一箭雙雕,不僅那些因為烏那、阿籲和安南三國來犯而蠢蠢欲動的周邊小國不敢再輕舉妄想,就連朝中懷有“別樣心思”的人,比如趙構之流,都得再一次審時度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