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069章 喋血護兒!(2)

字體:16+-

然而,除了內殿裏靜靜躺著的洪泰帝自己,當今世上,恐怕誰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對趙樽說些什麽。

“光霽,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貢妃捧著聖旨,陡然笑了一聲,散亂著鬢發回頭,再一次望向內殿的帳中之人,目光恍惚著似是穿透了歲月,看見昔日裏踏馬而來,身穿甲胄的那個男人。他向她伸出手,扶她上馬,帶著她一路策馬揚鞭,踏過皇城一地的鮮血,走向那個原本就屬於她,後來不再屬於她,最後又一次屬於她的寵妃之位。這一路上,每一步,她都有他扶著走,可她終究是不明白他的,一點也不明白。

她以為他會給她的兒子,留一道保命聖旨。

可最終,竟是一字都無。

乾清宮外的眾人,情緒仿佛凍結在這一片冰天雪地裏,久久無語。

在弄不清聖旨裏的意思之前,誰也沒有擅自動作。

可突然間,原本好端端站在殿門發愣的貢妃,卻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什麽也沒有……”

她的笑聲響在森冷的雪風中,極為嬌豔惑人。

“娘娘……”

崔英達想要上去扶她,可他人未走近,趙綿澤安排的內侍便搶前一步,擋在了他的麵前。貢妃幽幽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著痕跡的笑容,突地衣袖一翻,也不知打哪裏使出來的力氣,順手抓住侍衛的手腕,脖子便往他鋼刀上撞了過去,聲音淒厲無比。

“老十九,娘雖無能,卻決不讓你為難。”

“娘娘!”那侍衛驚恐不已,慌忙奪刀。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誰也沒有看得太清楚,隻聽見“當”一聲,鋼刀落地,可侍衛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貢妃白若凝脂的脖子上,一抹血線衝天而起。

“貢妃娘娘!”月毓驚叫著,抱著丫丫撲了過去。

“娘娘——!”崔英達也搶身去扶。

“貢妃娘娘!”

“娘娘!”

無數個聲音在大聲叫喚。

可事發突發,場麵上除了混亂,還是混亂。

趙樽的“十天幹”驚懼中欲要上前搶人,但皇帝的親軍卻迅速圍攏過去。貢妃在他們手中,那位置又完全被趙綿澤的人控製著,即便“十天幹”本事再大,但顧及著貢妃的安全,一時間也過去不得,隻能幹著急。

貢妃的身子癱軟在地上,似是不知疼痛,越過人群看著立在風雪之中的趙樽,臉上的笑意更濃。

“老十九,不要怨娘,娘這一生,除了生你兄妹二人,從未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娘想為你做最後一件事……不做你的牽……拌……”

趙樽目赤欲裂,可僵硬著身子,卻一動也未動,喉嚨也仿若啞了,沒有發出半句聲音。

“讓我過去!”夏初七大喊一聲,看向趙綿澤,“她要死了,你什麽也撈不著。”

趙綿澤目光一眯,擺了擺手,似是同意了。

“不!不要過來——”貢妃虛弱的喊著,顫抖的身子如同篩糠,“老十九,你不要管……娘……不要管娘……”

趙樽沒有說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可夏初七分明看見,他唇角那沒有吐出來的一個字,是——娘。她知道,他是想喊的,可這稱呼生疏了二十多年,在關鍵時刻,他竟是喊不出來。

“趙綿澤!”她大喊,“救人!”

趙綿澤靜靜看她,側頭向侍衛使了一個眼神兒。

“止血!”

貢妃的生命意味著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可他更清楚,這個時候才是最能要挾趙樽的時候。

沒有人能夠看著親娘傷在麵前而無動於衷,趙樽這樣的人,更是不能。

“十九皇叔,你還在猶豫什麽?”

說罷他又望向夏初七,語氣溫和得不合時宜,“小七,你過來!我便放他們離開。”

“老十九……老十九……”貢妃拒絕著侍衛的包紮與救治,奄奄一息地掙紮著,微笑的聲音裏,每一個字都破碎在嘴角,“老十九,喊一聲……娘罷。喊一聲娘罷……娘這便去了……”

趙樽緊緊抿著嘴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他嘴唇翕動著,喉嚨口模糊著,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老十九……娘的兒……”

貢妃淒然一笑,看著挑高的赤金殿頂,目光越發黯淡。

“你……還是怨娘啊……”

風聲在呼嘯,白雪在嗚咽,天地昏暗沉沉,從貢妃出事倒地,說來話長,也不過瞬間工夫,一道空白聖旨就像一出鬧劇,隻震懾住眾人那麽一瞬,先前對峙的雙方,似是要搏一個你死我亡,再次擺開架勢,那手上沾了鮮血的刀劍,在飛揚的大雪中,顯得猙獰而血腥。

趙綿澤目不轉睛地看向趙樽,“十九皇叔,多拖一刻,貢妃娘娘的性命,就少一分的希望……”

“趙綿澤,你無恥!”

夏初七大聲喊叫著,怒罵她。可他似是未覺,嘴上反倒添了笑意。

“無恥之人,自是辦無恥之事。”

“你放開她,我過去!”夏初七嘴唇抿起,邁開了腳步。

“阿七!”趙樽低低一喝,阻止了她,聲音沙啞得仿若缺了水,“有我在,何時輪到你去涉險?”他撐著手上的鋼刀慢慢從雪地上直起身,淡淡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有再說,卻把千言萬語都悉數化在了其中。

“趙十九……”夏初七哽咽著,隻覺眼前風雪更濃,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他那一眼的意思,她太明白。

趙十九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允許女人去為他去犧牲的。

他的尊嚴,他的驕傲,都不會允許。

她靜靜地看著他,立在原地,濕透的衣裳上涼氣涔涔的襲來,卻不覺得冷。

“這是第一刀。”

趙樽往前走了一步,刀尖毫不遲疑地插向自己的胳膊。

鮮血汩汩湧出,刺痛了夏初七的眼,她卻喊不住半句聲音。

“這是第二刀。”

又是一刀刺在身上,趙樽的聲音透骨的冷。

“趙十九!”夏初七幾乎快要瘋狂了,上前就要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