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誰比誰更厚顏(1)
“阿娘,嗚,你為何走得這樣匆忙,丟下女兒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受人欺淩?三歲阿爹去了,七歲阿哥也沒了,連你也不要我了……嗚,我不如,不如也死了才好……”
揪人淚下的“身世”剛說完,她拿著匕首就要抹脖子。
不出所料,下一瞬,匕首嘩啦落地。
“你……”
她抬起因抹了生薑而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臉兒,用精確計算過的45度角,展現著最無辜最羞澀最可憐最惹人同情的麵孔,吸著鼻子看著那品相極美的俊男,抽泣的表情好不傷心。
“一邊兒去,大清早地惹晦氣!要死也不挑地兒?”
那小爺不順當的吼聲剛過,夏初七臉上卻突然晴轉陰,悲傷變成了驚喜,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表哥,是你嗎?表哥,真的是你?我,我……”
斜瞟她一眼,那人哭笑不得,運水車隊的士兵卻騰地爆笑起來,一個個東倒西歪。
夏初七才不管他們什麽德性,激動得那個語不成聲。
“表哥,你忘記我了?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表妹阿七啊!”
“……”
“表哥,我,我阿娘說,等我長大了就許給你做媳婦兒的——”
低低的調笑一聲,那俊男手指摩了兩下腰刀,眼神兒邪氣的挑開。
“小丫頭沒認錯人吧?小爺我妹妹挺多,表妹卻是沒有。”
“認錯?”初七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心裏頭轉了又轉,“表哥,我記得,你胸口有一個巴掌大的胎記,我看看還在不在。”不等他反應,她果真就開始去解人家的衣服,順便在身上摸摸那個捏捏。心裏話兒:這小子人雖然不像個好料,可這身兒腱子肉還不錯,嘖嘖,一個個的豆腐塊啊忒誘人……
“小丫頭這是做什麽?嚇著小爺了,你可要負責?”
一個大男人被姑娘這樣搗鼓,大概他也頭一回遇著,雖語帶調戲,卻也有些慌了手腳。
而旁觀幾個運水的士兵,也看熱鬧地竊笑起來。
“祐將軍,你就從了表妹吧,讓她好好摸上一摸……”
當兵在軍營,長期見不到姑娘,大多都喜歡開點葷的玩笑。有了這樣的樂子,誰能放過?
“啊——”
就在這混亂哄笑的當兒,突聽夏初七一聲驚叫。
“表哥,車上……有東西跑進那桶裏了?”
“東西?”
眾人剛才的注意力,都在她的這邊兒,哪能看到有什麽東西進去了?
夏初七拽著那表情輕佻的表哥,走過去扒著那水桶,“就這裏,我看見了,一個黑呼呼的東西。”
她說得煞有介事,幾個人將信將疑地圍了過來,打開水桶殼子,可裏麵是清澈見底的水,哪能有什麽東西?
愣了一下,她又指向旁邊的水桶。
“那就是這個,表哥,我真的看到一個黑黑的東西,爬進去了。”
“怎麽可能?”
一個士兵嘟嘟囔囔的又開了另一個水桶蓋。
當然,結果還是什麽都沒有。
“好了小表妹,你就不要在這胡攪蠻纏了啊。”瞧著這個瘋瘋癲癲認表哥的姑娘,那俊男眉眼笑開了花,可語氣卻有點兒不耐煩了,“乖乖的給表哥讓開了路,等我回去複了命,再來尋你好好敘舊。”
夏初七小手揪著袖子,眼淚巴巴地看著他。
“難不成真是我認錯人了?”
複雜地瞄她一眼,那俊男勾了下唇角,“也許……”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夏初七吹了一聲兒口哨。
“哎,我真是這世界上最憂傷的女子。”
剛過晌午,清崗縣便籠罩在了流言蜚語之中。
從早上回來就一直在藥堂裏忙活的夏初七,中途聽見有來抓藥的人閑嗑說,驛站裏頭好像出大事了,好多將士得了一種怪病,上吐下瀉,醫官診了脈,竟沒查出緣由來,惹得晉王殿下大怒,罰了好些人。
對於如此慘絕人寰的事兒,夏初七表示很樂嗬。
孫正業過來的時候,藥堂正準備打烊。瞧著他急匆匆邁入門檻兒的樣子,老顧頭明知故問。
“喲,孫老,瞧您走得這一頭汗的,可是出什麽事了?”
“別提了!軍中染上了時疫,眾多將士咳嗽喘急,上吐下瀉,老朽這是……哎,一言難盡!”孫正業搖頭歎息,拿著自家開的方子給夏初七讓抓藥,“小子,速度點,急。”
“哦!”
沒有像往常一樣閑嗑牙,孫正業抓了藥便領著一個小兵回去了。
“楚七,你在笑什麽?”
顧阿嬌柔聲細說的問話,讓夏初收緊了唇角。
“我笑了嗎?”
顧阿嬌使勁兒點了下頭。
懶洋洋一撇嘴,夏初七收起方案上的幾張藥方。
“美人兒,你眼神兒不好使,讓顧叔給你開個方子去?”
想到趙樽這會兒急得團團轉的死德性,即便覺得士兵們有點無辜,夏初七還是胃腸肝脾腎都十分爽利。
哼,她不過小小玩一手,就足夠他丫的抓瞎了。
如今沒時間看小黃本和折騰傻子了吧?
哎,她還是心腸太好了。
如果再歹毒一點,恐怕今兒清崗城的棺材鋪就要發財了。
飯後閑溜達出來,天兒已經入黑了,正街上少數幾家還掌著燈。
夏初七走進鐵匠鋪,又搗鼓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出來。
晚上。
待梆子響到三更,她再一次偷摸出了回春堂。
這一回,她全副武裝。
褲子上細布條綁了小腿,腰上紮著厚厚的腰帶,上麵掛著她特地為賤人準備的好東西。
趙樽,你老子收拾你來了——
驛站。
夜蟲嘰嘰,皓月橫亙在天上。
作為大晏朝的軍事重鎮,清崗驛地勢險要,城牆修建得異常堅固,高達十幾米全由巨大的條石和青磚一層層夯築,城門口和垛牆上都有值夜的士兵在堅守崗位。
夏初七貓在草叢裏觀察了一會兒,便將從運水那俊男身上順來的腰牌放回了懷裏,賭運氣一般慢慢溜到了前幾天爬過的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