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356章 意難平,小矯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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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深了,你暫且住下,明日再送你去誠國公府。”

誠國公府?

激靈一下,夏初七心裏隱隱有一絲期待浮了上來。

“我去誠國公府做什麽?”

趙樽微微一個愣神兒。焦頭爛額了一晚上,他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問題的矛盾點在哪兒似的……怪不得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說法。在敵人麵前,晉王爺麵對千軍萬馬而不懼。在朝堂風雲裏,晉王爺也可翻手是雲覆手是雨,可偏偏今兒晚上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子,他一次次束手束腳。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突然一抿唇。

“阿七是在生氣,氣爺要娶景宜郡主?”

氣個毛線……?

可說不氣吧,更是毛線。

夏初七見他的回答與料想的不一樣,唇角便諷刺的翹了起來。

“關我屁事!隻不過你記好了啊,別打什麽鬼主意,我是我,你是你,我們楚河漢界,互不幹擾,你少來管我的閑事……今兒我先借二寶公公的地方洗個澡,舒服一下,明兒再走。但明兒開始,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少來找我……”

聽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堆,趙樽緊皺的眉梢卻緩和了不少。

“等你先洗好,爺再與你說吧。”

大概為了方便她與趙樽“暗度陳倉”不被人發現,這個大宅子裏的下人都被提前遣走了,不僅如此,就連常年跟在趙樽身邊的鄭二寶和陳景等侍衛都不見蹤跡。可宅子裏該有的東西,卻一樣都不少,甚至還有好些她穿著極為合身的女裝,一律都是新做的。

夏初七身上濕透了,粘糊糊的特別難受,沒有去考慮那許多,隻知道她洗身子的水是趙樽給澆的,換洗的衣服也是他拿過來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把“七星級”的超級待遇,她憋悶了一晚上的心情,好了不少。

管他娘的!

今朝有水今朝洗,今朝有覺今朝睡!

等她把身子收拾妥了出來,隻見趙樽慵懶的倚在一張花梨木美人榻上,正拿了一本書慢慢的在翻。他似乎也匆匆擦過澡,墨一樣的長發散開著,外袍鬆鬆垮垮的係著,露出裏頭一件月白色的裏衣來,樣子沉穩高貴,在燭火照耀下帶出來的影子,都比那張精致的花梨木美人榻還要美。

隻可惜,夏初七沒心思欣賞。

“晉王殿下,天兒很晚了。”

趙樽看著她,揉了一下額頭。

“是,天要亮了。”

“那就對唄,你還不回去?”

“再過一個時辰,就得上朝了,不回也罷。”

想想這是人家二寶公公的地盤兒,她沒有辦法去攆人走,夏初七撇了撇嘴巴,無所謂的淡掃了他一眼,“算了,我在外間找個地方將就一晚上,晚安。”

“阿七……”

她聽見他喊,卻是不答,腳步走得更快。

可這廝今兒就像抽風了一樣,霸道的手段一次又一次。

不等她走出多遠,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他摟了回去。

“大晚上折騰啥呢?你放手——”她是真的生氣了。

趙樽歎了一口氣,攬她過來坐在腿上,圈住了不讓她動彈,才將先前如何準備把她“偷梁換柱”成為誠國公元鴻疇的女兒,再“瞞天過海”地嫁入晉王府為妃的事,揀要點與她說了一遍。一直聽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那心底像坐過山車似的,一會兒甜,一會兒傻,一會兒美,一會兒澀。一會兒覺得像真的,一會兒又覺得解釋不通。

她眼睛裏,全是疑惑,“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趙樽眸中若有流光,“如果爺告訴你,你會同意嗎?”

“……”她會嗎?當時應該是會的。

可這會兒嘛,她卻沒有辦法再說出口。

心裏的困擾太多,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好。我相信你說的這個,可是——”窩在他溫暖的擁抱裏,夏初七挺直著腰身,定定的看著他,然後一字一頓,慢慢出口,“我心裏的疑惑太多了,你可會全都告訴我?”

“可以說的,爺自然會說。”

什麽叫可以說的?夏初七眉梢一橫,語氣沉下。

“太子爺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沒有。”

“你事先知不知情?”

遲疑了一下,趙樽像是壓抑著某種情緒,終是點了頭。

“知情。”

想到趙柘那一張溫暖帶笑的麵孔,夏初七心裏一酸,語氣又尖銳了幾分,“嗬,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或者說,你也想要他死?死了你才好娶他的遺孀?”

趙樽剜她一眼,目光很涼,“爺阻止了。卻沒……成功。”

彎了下灼灼的眼,夏初七察言觀色,眼睛還是有些熱。

“梅林中的人……是東方阿木爾?”

她問得很快,生怕慢一點,就沒了勇氣。

肩膀僵硬了一下,趙樽目光幽暗深遠,卻是點了一下頭。

“是她要殺太子爺?為了你?還是為了她自己?”夏初七冷笑一聲,說話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串串向趙樽砸了過去,“獨守空閨這麽些年,她實在耐不住了吧?想想也是挺慘的,頂著一個太子妃的名號,這輩子隻怕都不敢再找男人了。除非,她找的那個男人有那麽大的權力,能讓世人都住口,能為她改寫曆史,能讓她母儀天下。要不然,她這輩子身上都得刻上太子趙柘的名字,永遠做一個寡婦。喲喂,想想好醉人,晉王殿下,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憐?”

“沒有。”

“沒有呀?那你為什麽不把殺太子的人揪出來?”

“阿七……”他沉吟著,輕撫她的後背,“這些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那有多複雜,你告訴我?”

“可以不問嗎?”

“為什麽不能問?”夏初七眉頭挑高。

“你隻需等著做晉王妃就好。其餘的事,讓爺來操心。”

又是一個狠瞪,夏初七使勁翻了一個白眼兒。

但她這個人雖然尖酸刻薄又毒舌,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女人。如果在意一個男人,就得允許他保留一些私人的空間和秘密。興許,那個東方阿木爾,就是他想要保留的秘密吧?畢竟被人“橫刀奪妻”的往事也不太光彩,大概晉王殿下說出來也會覺得丟臉?或許這件事,還牽扯著更大的朝堂爭鬥或者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