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957章 暗流湧動!事發突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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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爾沒有抬頭,像是完全專注於琴弦之間,眼風都沒有掃她,每一縷琴音飄出來的都是淡淡的情傷,剜心戳骨。

音樂是最容易觸及心靈的東西,她的寂寞與痛苦順著琴聲出來,一不小心就把趙十九釘在了“負心郎”的恥辱柱上。

夏初七突然有些生氣。

她憑什麽這樣?一廂情願的喜歡,還不準人義正辭嚴的拒絕?她是長得傾國傾城沒錯,可誰規定她長得美,男人都非得喜歡她?

尤其還是她夏初七的男人,豈能由著她如此**?這分明就是欺負趙十九“失憶”,不便當麵反駁,她故意耍流氓。

他不可以,她夏初七可以。

思緒一轉,再一轉,她義憤填膺,不再念《鳳求凰》的詞,而是伴著東方阿木爾的韻律,大聲換了詞兒——

相鼠有皮兮,人而無儀。

人而無儀兮,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兮,人而無止。

人而無止兮,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兮,人而無禮。

人而無禮兮,胡不遄死?

這首主有諷刺意義的《詩經:相鼠》,大抵意思是“看那老鼠都有皮,做人怎不講禮儀?要是做人沒有禮儀,為何不去死還活著?”

如今《相鼠》被她改成了“鳳求凰體”,取其同樣的意思,直接諷刺阿木爾嫁了大哥,作了寡婦,還肖想小叔子,不知禮義廉恥,令眾人麵麵相覷,緊張得掌心都是冷汗。

阿木爾自然也聽見了。

一開始,她還能不在意,可隨著她清麗婉轉的聲音,高高的飄**在宴席之上。慢慢的,她再也做不出雲淡風輕,彈琴的手亦是一抖,終是有些顫了起來。到最後,她幾乎控製不住情緒,那琴聲,即便是夏初七這種外行,也能聽得出已經雜亂無章……

席上的竊竊私語,夏初七聽不清。

她想,阿木爾應當也聽不清。

可人的心思就這般奇怪,越是聽不清的東西,便越會心理代入,想入非非。阿木爾直覺無數人都在嘲笑她,那琴聲越來難以駕馭,一曲深情似海的《鳳求凰》,還未結束,便聽見“錚”的一聲,琴弦再次斷開。

琴音適時停了下來。

阿木爾怔怔坐在琴架邊上,麵上極是難看。

夏初七亦是停了下來,狀若不在意的“呀”了一聲,“太後的弦兒又斷了?這回斷的,是原生的還是修補的?我就說嘛,您這靜什麽琴的質量不太好,換一把得了,何苦當眾……”

出醜兩字,她不說,隻換成了一聲“嘿嘿”,然後輕笑道,“太後娘娘,我這首《鳳求凰》,應當是沒有念錯吧?”

阿木爾的琴技是出了名兒的,如今當眾丟了醜,偷雞不成反蝕米,徒惹一身腥,這讓看慣了豔羨愛慕目光的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難堪得心中猝然一痛,哀怨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了趙樽。

可他的眸子裏,卻隱隱藏了一抹冷戾。

他根本就不關心她的麵子與尊嚴。

她吸了一口氣,神色平靜地站了起來,那高高仰起的脖子,依舊驕傲美麗。

“諸位,不好意思,這琴屬實是舊了,該換新的了。”

坐回席位,她掠了太皇太後一眼,而太皇太後此刻的表情,比起她來,卻平靜了許多,唇邊仍然帶著溫和的笑容,對夏初七過激的做法,似乎也無嫌隙。

“哀家的庫房裏,還有一把上好的古琴,回頭差人給你送到宮裏來。繼續吧。”

在場的人,看阿木爾並無不悅,太皇太後也絕口不提先前的尷尬,自然誰也不會說破,隻當那首《相鼠》不曾存在,待鼓聲再起時,又是一陣笑談起來,等待再一次的“幸運兒”誕生。

“砰!”一聲。

烏蘭明珠正準備把手上的大紅綢花遞出去,鼓聲卻停下了。她麵上微微一窘,瞄了趙綿澤一眼,緊張地出了席位,向上首福身施禮道,“稟太皇太後,陛下,姐姐們都是琴棋書畫皆通,而臣妾愚鈍,恰是都不擅長……”

“無事,惠妃隨意即可。”

太皇太後笑著說完,烏蘭明珠羞澀地點了點頭,突地掃一眼偌大的校場,輕輕一笑。

“臣妾來自草原,最擅長的便是騎射,不知可否為諸位表演?”

太皇太後一笑,“自是可以。”

“那好!”烏蘭明珠莞爾一笑,“請諸位先吃著酒,我這便去換騎裝。”說到這裏,她似是方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來,看向夏初七似笑非笑的臉。

“臣妾想挑皇後比試一下,騎術。”

有句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夏初七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不是傳說中“女主體質”,是非不斷,禍事不斷。好不容易把一隻“相鼠”踢下去了,另一隻相鼠竟然又冒出頭來。

即便不說她如今懷孕,就論北狄人的長項便是騎術與射術,烏蘭明珠這般公然挑她出去比試,分明就是為了讓她在眾人麵前認輸落醜。

看來在她的心裏,真把她夏初七當成了情敵。

不過,烏蘭明珠到底還是“嫩”了點,初來大晏朝,還真不了解她夏初七不是一個善茬兒。或者說,她聽過夏初七的傳聞但自視甚高對她不以為然。

但不管如何,人家擺開架勢叫陣,她不能不應戰。

她正想應下,可話未出口,趙綿澤卻沉著嗓子出了聲,“惠妃,還是另外挑人比試吧。”

眾人皆是一愣,趙綿澤不看他們,隻盯著烏蘭明珠,聲音厲了厲,“皇後身有劫數,出行已是不妥,若再強行參與比試,恐有不詳之兆。原就隻是為了娛樂,場中這樣多的人,惠妃重新挑一個便是。”

場上眾人做何想法,暫時不說。

隻說這烏蘭明珠,心裏頓時一抽。

趙綿澤明顯維護夏楚的話,滿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她又如何會不明白?她委屈,難過,傷心,不服氣,可與他略為陰冷的目光對上時,她連以上的情緒都顧不上了,隻剩下一個——害怕。

入得大晏,與他這樣久相處中,趙綿澤一直是溫和的,有禮的,即便對她沒有太過熱情太過恩愛的舉動,但他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客氣周到,無一處不是她期盼中的夫君樣子。而這一刻,她分明從他的眼睛裏發現了惱恨,甚至於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