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聚天下之兵，鑄屠龍之器
“師父，隻有去桑海城，才能治好你的病，那裏有著天下間最多的宗師，甚至是大宗師，在那裏，師父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或許能夠做到。”端木蓉堅持道。
如今的桑海城聚集著大量的百家弟子，因為楊明的存在，使得在臨淄的稷下學宮已經被取締的情況下，桑海城的學宮還存在著，因此有著大量的百家弟子那裏求學，相應的，那裏也聚集了大量的百家高手，念端對自己的病無能為力，但別人或許可以，而且，實在不行……
“醫家隻能治病，不能救命。”念端說道，她是不想去桑海城的，當然，她並不是討厭桑海城，隻是不想讓徒兒端木蓉去桑海城而已，那裏的人太多太多，什麽人都有，對於端木蓉這個雖然早已經成年，但卻從未真正接觸過江湖的女子來說，桑海城並不是什麽好地方，反正她已經一大把年紀了，自然不願因為自己讓端木蓉遇到未知的不測。
“我們去桑海城就是為了尋找可以救命之人。”端木蓉堅持著說道。
“蓉兒，我隻想讓你永遠帶著鏡湖，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念端勸說道，徒兒大了，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麽聽話了。
“在桑海城我們也不會遇到危險，在那裏有人可以保護我們。”見自己遲遲勸說不動師父，端木蓉情急之下卻是說出了埋藏在心中最深處的理由。
“蓉兒你說什麽？”念端不由一驚，似乎有著東西是她不知道的，此時的她不由想起自己這徒兒是在上次出去後就像是多出了什麽心事一般，之前她隻以為徒兒的心事是因為自己的病情引起的，但現在看來，她固然是其中的理由之一，但卻非全部。
“師父，我說我們到了桑海城也有人保護我們，在那裏我們不會有任何的危險。”端木蓉見自己已經暴露，索性也不再隱瞞什麽，直接說道。
“你接受了誰的邀請？桑海城，桑海城，難道是那座王府？”念端追問間卻是猛地一驚，整個桑海城，若是誰能庇護一個人不會遇到任何危險的，大概隻有一處地方，但那處地方卻是十分之地，尤其是對他們醫家弟子來說。
多少年來，多少醫家弟子因為卷入權力之中而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醫家弟子在那些權貴身邊，治好了病固然能夠得到豐厚的回報，但若是治不好呢？那時若是遇到的人還算開明，或許不會追究他們什麽，但遇到一下不講道理的，卻是會遷怒到他們，遭遇橫禍。
所以他們躲著那些權貴之人還來不及，怎能主動湊上去，而桑海城的那處地方就是整個秦國除了鹹陽宮之外最是貴重的地方，更是讓念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但現在端木蓉卻要主動湊上去，一時間，受到驚嚇的念端隻覺得精氣神都因為激動而亢奮了幾分。
“師父，那位東王邀請我們去桑海城，在那裏，我們很有可能找到可以治好師父的人，而且，那位東王本身就是天下間最強大的大宗師，有著種種神異的手段，他也能……”端木蓉說道。
“那位東王以軍功起家，威淩天下，壓盡諸子百家，他是怎麽樣的人，蓉兒你如何會知曉！”念端道。
楊明的名氣很大，在諸子百家之中的影響力更是非同小可，在他的身上也有著許多標簽，但無論楊明是怎樣的人，念端都不可能簡單地將楊明這位大秦的東王當成一個好人，那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骨才走上現在這個位置的人，將其歸入好人之列簡直是對對方的不尊重。
“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麵對師父的質疑，端木蓉卻是說出了一句念端想都不曾想到的話。
“你知道？”念端愕然。
“在十多年前，我曾見過他。”端木蓉回憶道。
“什麽地方？不應該的事情。”念端不信道，端木蓉自幼年之時就跟在她的身邊，端木蓉認識什麽人她能不知道，在兩人的生活中從未出現過楊明的身影，端木蓉怎麽可能與楊明有著交集？
“在當年的趙國，也就是燕國太子從秦國逃回燕國，墨家巨子六指黑俠被東王擊殺在燕趙邊境的那一年。”端木蓉說道。
“是那一年啊，是了，你們唯一可能產生交集的時間也隻能是那一年了。”念端的思緒亦是被端木蓉的話帶回了久遠的過去，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最大的一件事情卻莫過於發生在趙地的那場追殺。
在那段時間中，念端與端木蓉正好也在趙地，隻是，兩個本就不相關的人又是怎麽產生聯係的？兩人之間又有著怎樣的故事，念端思索中打量著端木蓉，她這個做師父的竟然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這徒兒竟然有著如此深的心思，若非是到了今日，她竟然一無所知。
但今日蓉兒她下定決心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到底是因為我的病情，還是說她隻想去桑海城？念端遲疑著，但她隨即就打消了自己的懷疑，她竟然生出了這樣的懷疑，實在是不應該的。
蓉兒她得到邀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她若是有那份心思，絕對不會等到現在。想到這裏，念端不由生出了愧疚的心思，她竟然如此想自己的徒兒。
隻是，蓉兒她真的……想到徒兒自幼跟著自己，涉世不深，除了醫術之外什麽都不懂，可不要被人給騙了。
一時間，念端竟然一改生命後的虛弱多引起的思緒遲鈍，心神竟然迅速的活躍起來，各種問題紛至遝來，在她的腦海中回**著，竟然讓她的身上的死氣還削弱了幾分。
“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念端製止住自己互相亂想的思緒追問道，現在這些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她自己的瞎猜，則沒有任何價值。
在念端的追問下，一個已經過去很久很久的故事在在端木蓉的講述中浮現在念端的眼前，一個關於救人的故事，一個關於涉世未深的少女差點被惡人誣陷的關於道德的故事，但聽在念端的耳中，還是一個關於英雄救美的故事。
看著徐徐講述的端木蓉，念端在心中不由長歎一聲，大概連端木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問題，但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的事情，此時被端木蓉講述起來依舊可以如此生動，連其中的一絲細節都不曾錯過，這本身就不說明了問題了嗎？
“我知道師父你的意思，他那樣的人和經曆的事情決定了他不可能是純粹的好人，但尊重生命的人，總歸不會壞到那裏去。”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不曾注意到念端反應的端木蓉猶自說道。
一個麵對弱小能夠出手相助的人，真的會是師父口中的那種壞人？端木蓉是不相信的，對於端木蓉來說，在當年的事情中，楊明不僅僅是幫了她，更是救助了一條生命，最終的是，楊明的出手告訴了她，自己當時的選擇並沒有錯，那是自幼年開始學醫之後就存在於她心中的信念。
“他們那樣的人已經不能用好壞去形容了，世間的道德是不能約束他們的，在他們的眼中，往往隻有利弊，而沒有好壞。”念端的心神亦是有著觸動，但在嘴上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遠離那些權勢人物，對於醫家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師父，你說的有道理，但這個道理用在這件事情上卻說服不了我，而且……”端木蓉說著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而且什麽？”聽到此處，念端卻是忍不住心中一驚，端木蓉的笑容實在是太過狡黠，似乎是已經算定了她一般。
“師父不想去桑海城是怕我卷入是非，招惹危險，師父的好意我知道。”端木蓉道。
“你還知道的。”念端聽到此言，心中稍寬，方才緊張也許是錯的。
“但是師父啊，我也不想離開師父你啊，你若是不去桑海城，依你的身體狀況很難撐到第二年，到那時，就沒有人能夠管到我了，我若是等到師父去世後再去桑海城，還有誰能阻攔我？”端木蓉笑道。
那淺淺的笑容在念端看來甚至已經有著些許邪惡了。
我那單純善良的蓉兒去哪裏了？這是念端此時唯一的想法。
“師父想要保護我，就要好好活著，而師父你隻有去了桑海城才能好好的活著。”端木蓉繼續道。
一時間一個兩難的選擇出現在念端的麵前，她若是阻攔端木蓉去桑海城，明年的此時，必然已經不在了，到那時她就不能再阻攔端木蓉，端木蓉依舊要去桑海城，到了那時，她現在所作的一切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念端所做的一切，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保護端木蓉免受傷害，她若是想要繼續保護端木蓉，就隻能活著，而她的生機隻在桑海城。
蓉兒她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狡猾了？這是她能夠想到的主意？
“看來，現在我是沒有的選擇了？”念端苦笑道。
“師父，我隻想讓你能夠活下去，隻有這樣你才能繼續保護我啊。”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的端木蓉連忙抱住師父的胳膊，撒起了嬌道。
“我可以去，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告訴我，方才的那些話是誰教你說的？”念端詐道。
“師父？”端木蓉聞言一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麽，但在念端的視線之下，多年來形成的習慣卻是讓她隻能將實話給說了出來：“是桑海城的主人。”
“果然如此。”念端長歎一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一對普普通通的師徒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自己居住了多年的醫莊，朝著北方的桑海城而去。
“此次竟然隻用了十天的時間？”一路上頗為順利的師徒兩人很快就來到了臨淄這個曾經的齊國都城地界。
從鏡湖來臨淄的路，念端走過不少次，路上是什麽情況自然是很清楚的，但這一路走來，原本需要大半個月的行程卻是在十天就走完了。
“聽說皇帝在帝國境內四處修建馳道，自然省了不少時間，隻是來自鹹陽的命令太多太急，卻是不怎麽好。”端木蓉道。
帝國這幾年來大興土木，固然都是必須的，但太過追求速度，以至於出現了各種問題，在鏡湖時，經常為附近的百姓診治的端木蓉的自然也是知曉的。
“帝王哪會考慮這些，他們在意的隻是自己的功業。”念端說著視線卻是已經忍不住被前方一輛堪稱恐怖的馬車給吸引了。
隻見那輛馬車竟然前前後後有著近百馬匹拖拉了一架將足以並行十輛馬車的路麵給盡數占據的馬車，其間的輪子都難以數清。
在巨大的氈布之下，隱藏著一個不可言說的龐然大物。
“這又是怎麽回事？”念端喃喃自語道，她才幾年不曾外出，這個世界竟然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聽說是從鹹陽運來的東西，要運送到桑海城，看這架勢，應該又是兵器金屬之類的東西吧。”在師徒兩人的疑惑中，消息靈通的車夫回應道。
“有很多兵器被運送到桑海城？”端木蓉亦是好奇地問道。
“很多，皇帝陛下下令收天下之兵，這些收上來的兵器都被送到了桑海城，似乎是東王殿下要鑄造一件兵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兵器，竟然要用到這麽多的兵器，已經運動到桑海城的兵器就有著不下五十萬件，堆在一起就像是山峰一般。”車夫喃喃稱奇道。
“鑄造兵器？我聽聞東王劍用的天問，戟用的是蒼龍問天戟，俱是天下一等一的兵器，他還需要鑄造兵器？”端木蓉不解道。
“那誰知道呢？東王殿下的心思誰能猜到，那可是天人一樣的存在。”車夫道，當年泰山之事，終究還是有著言辭片段傳出去的，在經過口耳相傳之後，更是衍化出了更多的傳說。
那麽楊明以帝國之力搜集如此多的兵器又是為了什麽呢？
“聚天下之兵，當然是為了鑄造屠龍之器。”桑海城中，楊明看著麵前匯集入山的兵器高山，如此對身邊的眾人說道。